却说李清照通过李申之找到皇城司的人,主要是想解决捉拿贼人的难题。那皇城司的指挥面露难色之后,说是还有一个更好的办法。
李申之闻言大喜,赶紧说道:“兄长请讲,只要有用,小弟愿意尝试。”
皇城司指挥说道:“圣人云:‘自古不患寡而患不均’,这贼人也是如此。若是只有一个贼人作案,此案断然难以破解。可贼人有四五个,在分赃之时必定会产生龌龊,咱们正是要利用这一点来破案。”
宋明是常年在机关坐办公室的人,不太懂得办案中的这些道道,问道:“可若是这几个人提前商量好了,他们之间并没有产生龌龊呢?又或者他们已经销赃,再或者将赃物藏匿起来,咱们又该如何破案呢?”
这话也是李申之想问的。这个时代没有监控,也没有其他现代手段,发了案子破案难,破了案子追赃难。像这么大的案子,能将贼人绳之以法,再将赃物完好无缺地追回来,百年难得一见。
皇城司指挥笑了笑,说道:“靠偷窃为生,还能是什么正人君子不成?如果他们之间没有龌龊,咱们就给他们制造点龌龊。”土匪才是最容易内讧的,动辄互相火并,正规军只会阳奉阴违。
宋明头一次听说还能这么破案,好奇心起,问道:“如何制造?”
皇城司指挥说道:“诸位听说过二桃杀三士之计吗?”
这皇城司指挥是个粗人,头一次在读书人面前拽文,越拽越上头,还卖起了关子。
李申之忍着耐心,恭敬道:“愿闻其详。”
在众人的催促之下,他继续说道:“我看这札子上所录,易安居士家中被盗之物有五样,价值虽然不凡,但还并不是易安居士家中最贵重之物。不如让易安居士放出风来,就说家中丢了六样东西,悬赏民间破案,这样一来……”
他还想卖个关子,宋明已然猜到了其中的妙处,说道:“若是有四五个贼人,行动之时必然各有分工。现在易安居士传出风声,说家中丢了六样宝物,而贼人分赃之时仅有五样,必然会怀疑有人私吞,他们之间必会起矛盾,甚至拔刀相向。”
“然也!”皇城司指挥拍手叫好,说道:“只是此计还有一个难处,该如何尽快将此消息散布出去?”
这个办法必须要快,一定要等到贼人们还没收拾好的时候效果最好。一旦贼人们清点好财物,该藏匿的藏匿,该销赃的销赃,甚至几个贼人已经解散,各自逃出临安城,那就神仙都没办法了。
李申之也有些为难,若是铜活字能搞出来就好了。
实在不行,也只好花钱上街请一些游手,让他们去散布谣言了。
这时,陆游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满脸洋溢着喜悦的色彩:“成了!成了!申之,成了!”
众人将目光看向慌乱的陆游,不知这毛头小子搞什么鬼。
但从李申之欣喜若狂的脸色可以看出,一定是大事。
陆游的思路果然是对的,只要我拔出来的够快,石蜡就不会消失。而铜活字印刷,只需要比较浅的印记就行。实在不行,让工匠沿着蚀刻出来的印记再钎一遍就成。
李申之跟皇城司的众人告了个歉:“诸位哥哥见谅,小弟刚刚搞了一项发明,才实验成功,内心欢喜得不行,才这般失礼。”
皇城司的指挥们都是吃饱喝足了的,一个个地非常和善,说道:“小兄弟莫非是新纳了一房小妾吗?那可是要好生贺一贺了!”
人家明明说的是发明,他非要说是纳了小妾,这群粗人就是喜欢把话题往荤腥上引,乐此不疲。
“那倒不是。”李申之羞怯地挠了挠脑袋,说道:“不过此项发明,对咱们散布消息有巨大的裨益。”
宋明关切地问道:“是什么?”
李申之说道:“精铁活字印刷。”
当着皇城司的面,他可不敢说是铜活字。从理论上来说,现在的朝廷还是战时状态,铜作为稳定经济的重要战略物资,官家曾专门下令禁止民间“销金”。
所谓销金,是指把金、银、铜等贵金属融化,重新熔铸。
张俊的“没奈何”跟李申之的“鬼见愁”除外,这是报备了的,加之朝廷对金银的管控不是特别严格,保持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随他们去。
但是铜就不一样了,若是有人肆意熔铸铜钱,导致市面上流通的铜钱大幅度减少,势必会严重地影响南宋刚刚有点起色的经济。
若是让人知道李申之私自把铜钱熔铸成了铜活字,这个罪已经够得上杀头了。
当然了,就算皇城司的这些人知道了,也未必会给李申之定罪。但是私自熔铸铜币这么大的事儿,让人猜出来是一回事,自己亲口承认又是一回事。无论如何,不能给人落下口实。
宋明说道:“木板印刷费时费力,泥活字印刷质量堪忧,唯独这精铁活字可以反复使用。然则精铁难于保存,时间长久也会生锈磨损,很少有人这般做。”对于印刷业,宋明显然是个行家。用精铁当活字,早就有人实践过了,有优点也有缺点。综合下来,其最大的缺点是“不划算”。
正是因为没有摸索出合适的保养手段,导致精铁活字造价高昂,而且精铁活字雕刻困难,才最终被市场淘汰。
皇城司指挥说道:“且不管那么多,这刚造出来的精铁活字断没有马上就生锈的道理,这不刚好可以印传单么。不过让谁去散发传单,就又是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