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申之说道:“有此资历和能力的,无非朱胜非,赵鼎,张浚三人。依我看,朱胜非最有可能留在中枢当和事佬。赵鼎和张浚两人能力和资历相当,但是赵鼎主和,张浚主战。现在朝廷想要和谈,想必官家暂时还不想听到主战派的声音,所以最有可能的是赵鼎回归中枢,张……”
说到这里,李申之说不下去了,他忽然觉得,这是一个非常糟糕的结局。
一切分析都是那么合情合理,那么合乎逻辑,就像一加一等于二,再加一等于三一样,是一个必然的结果。
却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何铸点了点头,说道:“没错,朝廷的确打算派张浚张相公去知应天府。”
为什么,为什么是他?
李申之感觉自己走进了灵魂黑夜,看不到一点点光明,没有一丝丝的安全感。虽然知道黎明很快就会到来,但是黎明前的黑暗,往往也是最让人绝望的时刻。
他知道张浚能力很强,现在的张浚不过四十多岁,正是一个男人一生中最年富力强的年龄。他也知道张浚忠君爱国,二十年后赵构死后,张浚毅然决然地扛起北伐大旗。
可是张浚骂我是国贼啊!
在这样一位对自己有深刻成见的领导手下干活,用脚后跟想想,都知道自己未来的日子会有多么地悲催。
何铸看到李申之猪肝一样的脸色,宽慰道:“你放心,张相公就是心直口快,想到什么说什么。朝堂上的那些相公们,哪个没有被他叱责过?”
岳飞跟着点了点头,面色稍微沉着了些,说道:“你虽然主导着宋金和议,但我知道,你的骨子里是主战的。那张浚是主战派的旗帜,你们一起经营应天府,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李申之随即换上一副哭丧脸,说道:“我知道张相公忠肝义胆,宁死不屈。可是他搞政事还行,打仗就是个渣渣啊。”
李申之彻底地放飞了自我,说话也随意起来。
不过岳飞和何铸没有计较“渣渣”是什么意思,只当是市井浮浪子弟的口头语。虽然他们头一次听这个词,但是丝毫不影响他们理解其中的含义。
岳飞说道:“张相公对于军事确实太过草率,不适合当主将。但是他非常乐意提携后进。只要你真的有才干,他就会提拔你,有多大才干就提拔到多高的位置。”
在岳飞眼中,整个大宋就没一个能打的,全是渣渣,区别只是大渣和小渣罢了。对了,韩世忠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但他战略眼光不行,还是渣。
李申之随即换上了一副苦脸:“可是我的军事能力,也是个渣渣啊。纸上谈兵谁都会,真要带兵上战场,完全是两码事。”
身怀绝迹的李申之,怎么会少了带兵打仗这种无用的知识呢?只不过带兵打仗的基础小知识越多,他越觉得带兵的困难。举个最简单的例子,领着一万人出去行军,茅房该怎么挖,伙食该怎么安排,三百里的行军距离该怎么安排,谁先走谁后走,怎么分散出发,到地方怎么集合起来,统统都是学问。
绝大多数的键盘侠们,说起战术战略来滔滔不绝,睥睨天下。但要说到怎么把一万人全须全尾地带到三百里外的指定地点,还真没几个人能比得过被耻笑了两千年的赵括和马谡。
就这,才仅仅是行军,还没摸到打仗的边呢。
大宋朝从赵光义开始,一帮子文人始终秉承着“我上我也行”的混账思路,打了败仗拼命跑,完全不管士兵们的死活,才导致了两宋一场场的“先胜后败”,一次次地挫伤着大宋的元气,一回回地掐灭大宋中兴的势头。
像极了“顺生。李申之在心中暗暗吐槽。
李申之的叫苦显得很没有骨气,但是不仅没有招致两位大佬的鄙视,反倒得到了很大的认可。
岳飞说道:“想那赵国的赵括,蜀国的马谡,军事才能不可谓不强,胆识谋略不可谓不大,却在带兵打仗之时过于自大,过于草率。申之年纪轻轻,就能有这分谨慎,着实不易啊。”
何铸也是不吝夸赞之色,说道:“国朝在迁都临安多年之后,人心思安,能征善战之士屡遭打压。年轻一辈中,能有志气如申之者,越来越少了。”
李申之一阵腹诽:你这是要捧杀我吗?有为的年轻人太多了,又不差我一个。你这么捧我,无非是想给我戴一顶高帽子,然后把我当驴使唤罢了。
何铸继续说道:“此次前往应天府,虽是知县,但也是附郭的知县,不出意外的话就在府治宋城县。官家到时会授意张相公,凡事都与你商量再行。”
附郭知县,意思就是州府城中的知县。大概意思就是,你是市政府驻地的社区主任,虽然管着这片地方,其实谁也管不了。在过去,都是“三生不幸”的人,才会当上附郭知县。
好在李申之不在意这些。既然决定了让他跟张浚搭班子,他就有一百种方法让张浚与他同舟共济。
但是现在,他还需要补上一块最大的短板。
“接下来,岳帅会如何安排?”李申之岔开话题,转而问起了岳飞的情况。
岳飞含笑不语,只是默默喝茶,何铸接过话头,说道:“按照官家的意思,岳帅会被流放两年。”
岳飞的案子是何铸审的,证据也是他搜集的。之前就说过,让岳飞流放两年的罪行,铁证如山,岳飞自身也认罪认罚。
再说,岳飞又不是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