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司的办事效率让李申之颇为惊讶。
在通讯只能靠腿的古代社会,夜幕刚刚降临的时候,临安府学的大门口,来了一位皇城司的,押司领着几个逻卒。
“请问诸位前来有何贵干?”府学的教谕敢给临安府甩脸子,却不敢对皇城司的人硬来。皇城司可以先斩后奏,没人嫌弃自己的脑袋长错了地方。
跟随皇城司押司一同前来的,还有栗韬跟他的表兄,这位押司便是那位传说中的朋友。
“下官宋明,受冯干办委托,前来请李申之李公子到皇城司问个话。”宋押司话说得很客套,将府学教谕的敌意化解了大半。
这时李申之走了出来:“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出发吧。”
既然皇城司如此高效地运转,自己这个现代人就别掉链子了。此外,李申之觉得皇城司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马车上,宋押司问道:“李公子,当日与你在一起的还有两个人,可否一同前往皇城司问话?”
“理当如此。”李申之将让栗韬去管家们下榻的旅社,通知李修缘和金儿也赶到皇城司。
皇城司就在皇城根,距离临安府学很近,坐马车不到半刻钟(十五分钟)就到。
与他们一起到的,还有风尘仆仆的冯益。
闻到冯益身上淡淡的脂粉味,李申之对这位敬业的狗腿子多出了一份敬佩之情。
“人都到齐了?”冯益脚步很快,边走边问。
宋押司一路小跑跟在旁边:“三个人,李府的李申之,随行的丫鬟,还有那个小和尚都到了。”
“蜡丸呢?”这才是冯益最关心的东西。
宋押司跑得有一点小喘:“李申之说一定要亲自交给冯干办。没有您的吩咐,下官没敢搜他的身。”
“嗯,待会把那个李申之带过来。”
“遵命!”
“那个妓女呢?”冯益问道。
“呃……已经派人去找了,马上就到。”宋押司紧张地擦了下冷汗,心里抱怨道:刚才没说找这个妓女啊!
好在皇城司距离三元楼也很近,来回不到一刻钟就到。
冯益停住脚步,略一思忖,吩咐道:“将他们四人分开询问,问完把笔录给我,要快。”
安排妥当,冯益进了自己的官署,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自有仆役燃上熏香,沏上斗茶,展纸研墨,快速有序地布置着。
冯益很会享受,熏香和香茗都是赵构赏下来的贡品,等闲难得一见。
不一会,宋押司领着李申之,一路小跑地赶来。
李申之稍稍喘了口气,拱手道:“见过冯干办。”
冯益正襟危坐,很有腔调地“嗯”了一声:“坐吧。”
仆役端出一个凳子,李申之乖巧地坐了半个屁股,双手扶着膝盖。
沉默……
冯益在等李申之献上蜡丸,李申之在等冯益开口问话。
宋押司见状,拍了拍李申之:“李公子,蜡丸呢?”
“哦!”李申之“恍然大悟”,赶紧从袖筒里掏出一张字条:“小子不懂事,不知蜡丸中的机密,拆开看了字条,望冯公恕罪。”
“无妨。”冯益大度地一挥手。
宋押司双手从李申之手中接过字条,将小小的字条抬到额头之上,再双手恭敬地送到了冯益手中。
整个过程不曾看过字条上的一个字。
冯益拿起字条,对着烛光正面看了一会,又反面看了一会:“宋押司,你也瞧瞧。”
宋明重又双手接过字条,也凑着烛光看了半天:“冯干办,没问题。”
皇城司传递的密信,自有其中的防伪手段,普通人并不知道。
防伪的标记有时很不起眼,有时是纸上不经意的“污渍”,有时是第几个字的第几个笔划的特殊写法,有时是特定的词语组合。
这样一来,传递消息的途径可以更加灵活,甚至可以光明正大地夹带在官方的文书中。
而皇城司的驻点间谍在收情报的时候,认字不认人。
冯益首先关心的是消息的准确性,其次才是消息的内容。
情报该如何处置,需要交给老东家赵构,让官家定夺。狗腿子就好好干狗腿子的活儿。
蜡丸的内容已经核实,黑衣人的身份也核实了,确实是皇城司的探子。
接下来,就看李申之几个人的审讯材料了。
冯益打算亲自审一审李申之。
冯益喝了一口茶,状态很轻松:“听宋押司说,是你主动找的他上报情报?”
李申之答得毕恭毕敬:“回冯公,正是如此。”
冯益又取出一个杯子,朝李申之一伸手:“来,一起喝。”
“小生不敢。”李申之的姿态作得很足。
冯益故作威严:“让你喝你就喝,还怕我给你下毒不成?”
李申之用两个拇指和食指捧起茶杯,一饮而尽。
冯益露出和蔼的笑容:“这就对了嘛!这可是上好的贡茶,来,再喝一杯。”
没想到冯益这么好说话,李申之逐渐放松了一些,再加上也确实口渴了,便连喝了几杯茶。
冯益一边倒茶,一边笑着问道:“你是怎么藏的蜡丸啊?”
李申之心头一震,赶紧离坐拱手道:“小子不懂事,还望冯公恕罪!”
没想到冯益审讯挺有一套,一张一弛的节奏玩得很熟练。若不是自己有一副永远十八岁的灵魂,恐怕早已着了道。
就是这看似不经意地一问,不知道栽倒了多少英雄好汉,套出了多少重要情报。
冯益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