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同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本来就是表演给林一飞看的,并不是真想找茬。林一飞发话,范同也乐得找个台阶下。
京城的恶少们,能不得罪还是不得罪的好。他们虽不至于对自己在朝堂的地位产生影响,他们只会自己的马车里藏条没有毒的蛇,躲在暗处悄悄扔块空心大石头,有的时候扔的是大便。
伤小辱大。
经过这么一折腾,看官们识趣地朝两边散开,给林一飞与范同腾出了一块空地。
林一飞大咧咧坐下,语重心长地对范同教训道:“咱们今天是有任务在身,切不可节外生枝。”
范同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还是公子高瞻远瞩,不必跟这小子一般见识。”
林一飞不屑地笑道:“将死之人而已,随他去吧。”口中的将死之人,指的是李申之,说话是故意拔高了音调,让周边的人隐约可以听到。
看官们的注意力一下集中到了李申之身上,嫌弃地挪开步子,李申之身边顿时闪出了一小块空地。
李申之倒不以为意,只是有些好奇:“那个年轻人看着感觉有点眼熟啊,倒是生了一副好皮囊。”
旁边有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的人,朝李申之身边凑了凑:“这位公子怕不是临安本地人吧?那位是林一飞林公子。”
说完,还诡秘地笑了笑。
李申之摇了摇头:“林一飞?没听说过这号人物。”历史书上没写过,学霸也不会这道题。
看热闹的人把嘴巴凑到了李申之耳朵边:“他是秦桧的私生子。”
林一飞是秦桧的私生子,这是一个秘密。
一个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唯独不能当着当事人的面说出来的秘密。
“嘶……”李申之脑子一紧,难怪这么眼熟呢,跟秦桧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难怪真相公范同在他面前如此的低声下气。
了解了真相,李申之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林一飞为什么要来三元楼?
他这种段位的人,应该在自己的私人会所举办海天盛筵才对,没必要跟着范同一起来抛头露脸,跟一群有钱的穷酸鬼们挤在一起。
他不对劲。
身边的八卦男见李申之脸色阴沉,还以为是害怕了,宽慰道:“这小哥,哥哥教你一招。”说着自来熟地搂住李申之的肩膀,“你只要过去给他敬一杯酒,认个错儿,这事儿就算是揭过去了。他们这些人啊,就喜欢嘴上吓唬人,其实就是要一个面子。”
李申之轻蔑地一笑:还面子,整个华夏的面子都快让他们一家子给丢完了。
李申之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前前后后地捋了一遍,心里大概有了个判断,反手搭住八卦哥,故意放大声音说道:“你说啥?那林一飞是个私生子?是个野种啊!”
八卦哥脸色大变,赶紧甩开李申之,消失在了人群中。
见过愣头青,没见过这么愣头青的。别的愣头青乱说话是丢人,这伙计乱说话的丢命。
戏台下,范同与林一飞正在一唱一和,显示自己的大度。
忽然飘来一句“野种”,林一飞的火儿蹭地就上了头,转身就要去跟李申之拼命。
范同却拼命地拉住林一飞,浑身吃着劲儿,努力压低嗓音道:“公子……公子……出现了,那人出现了……”
林一飞挣脱了几下没能甩开范同,重重地呼吸了一阵,咬牙切齿道:“一会,我要看他人头落地!”
李申之眉头一挑,心中暗道有门儿!
今天的三元楼没白来,肯定要有收获了。
舞台上的表演已经结束,童姑娘以极高的艺术修养和职业素养,忘我地完成了一场完整的演出,款款退场。
观众们有的坐下慢慢喝茶,有的心满意足地提前退场。
李申之也随着人群散去,重新去了自己的包厢。
童姑娘还要在后台卸妆,与酒楼的东家交待几句,一时半会结束不了。
包厢里只有李申之,李修缘和金儿三人。
李申之探头在外面左右看了看,轻轻地关上门,一把将金儿扔到胡床上,审问道:“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看那架势,恨不得把穿着女仆装金儿的手给铐在椅子扶手上,然后拿鞭子狠狠地抽一顿。
金儿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少爷,我是金儿啊,你又不认识我了吗?”
“不,你不对劲!”李申之果断戳穿了金儿的伪装。
在记忆中,自己每次出去为非作歹,好像都有金儿在场。只不过原来的李申之不开窍,没有察觉到金儿不寻常的地方。
今日那个花胳膊壮汉倒地,一定是金儿出手的结果。
李申之逼近了一步:“那个花胳膊是不是你戳倒的?”
金儿面色如常,呼吸均匀,只是滴溜溜地转着眼珠子,思索该怎么搪塞过去。以往这种暗中动手脚保护李申之事发生过很多次,但是原来那个李申之从来没有怀疑过,她也就不再小心翼翼,动作也就不再十分遮遮掩掩。谁知今天竟然一下就被识破了。
李申之不给金儿编借口的机会,上前一步打算施加点压力。
突然,从门口撞进来一个黑衣人,连带着门板撞掉了半扇。
金儿腾地一下,直挺挺跳了起来,挡在了李申之身前。
黑衣人将倒未倒之际,从他身后飞来一支弩箭,穿透后背前胸,钉在了地上。一朵暗红色的血花在黑衣人胸前绽开。
黑衣人晃了一晃,扑倒在地上,努力地伸出胳膊,无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