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怎么会在这里呢……”林苗本想上前两步去跟他说话,但是她一抬腿就觉得脚上一痛，为自己难看蹩脚的姿势偷偷红了脸。她羞惭无地地收回了脚,讷讷地站在原地,有点不知所措：“我以为您还没有回来。”
哈迪斯站在那里,默然地看着她，让她一时间舌头发麻,说话都变得艰难起来：“我是来找您的，因为之前腿没有好,所以来迟了,我……”
“我知道。”哈迪斯瞥过了她,将手放在她的头上，摁掉了上面晃来晃去的呆毛。
林苗看不清发生了什么，只能看到哈迪斯将手放在了她的头上，修长莹白的手指停顿在她的眼前，她一瞬间心脏砰砰砰砰地在胸腔里翻滚撞动起来，不知道该说什么：“您……”
她有点羞涩地低着头，心中温柔涌动，就在她还在自我陶醉的时候，哈迪斯的手再一次抬起，又摁了下来。
……哎？
林苗不解地微微抬了抬头，刚好看到了头上一小撮被摁下来的翘毛。
哈迪斯的手抬起来，她的头发跟着一起翘了起来，他的手压下去，她的头发又跟着趴下去，翘起来，趴下去，翘起来，趴下去……她的眼睛转上转下，感觉很有点变斗鸡眼的趋势。
“怎么了？”哈迪斯一边玩她的呆毛，一边看着她两只眼睛越凑越近越凑越近，直到汇聚到了一个点上。
“我有点晕……”高度的集中精力实在是一件很费心力的事，林苗唰唰唰眨了两下眼，赶快又把双眼的焦距调整了回来。
哈迪斯食指蜷曲在她额上轻轻叩了一下，啪的一下把她的注意力又敲了回来。
她按着额头感觉脑子有点发懵，呆呆地仰脸看着比她高了两头的哈迪斯。
“忒提斯的婚宴就在后天。”哈迪斯扫过了她的脸，只是留下了这么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忒提斯的婚宴？这个时候提起这个实在有些突兀，林苗琢磨了一会儿，感觉自己似乎有点领会了他的意思，她歪着头试探着问道：“……您也想留下来吗？”
哈迪斯没有说话。
林苗大着胆子，又放大了声音：“我……我可以和您一起留下来吗？”
她像是一只揣着好奇的小兔子，一点点在往哈迪斯身边挪步。
林苗看着他点了点头，心里小小的雀跃起来。
她偷偷观察着哈迪斯，见他没有要离开，也没有不耐烦的样子，又忍不住上去主动跟他搭话：“您……您也喜欢来这里吗？”
“这里很好。”哈迪斯侧过了脸，目光平览着荧蓝的湖面，他黑色的一身融在夜色里，他的声音有种难言的温柔。
林苗偷偷往他那边凑了凑，像是要掩饰自己的小动作一般也兴发着感慨：“是呢，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您，我……我也很开心。”
她的话脱口而出，过后才意识到有些失礼，又言不由衷地开始补救：“我是说……能见到您，我很开心。”
回应她的，只有哈迪斯侧过的脸，和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他的眼睛像是深不见底的漩涡，在拉扯着她说些什么，在引诱着她说些什么，逼着情况向超出她预计的方向发展。
不知道是哪里传来的一串串清脆的银铃声在她的耳边泠泠响起，叮叮叮地响成一条直线。这条直线慢慢抽长拉伸，从她的耳边吹过，像是吹落一树的飞蓬，吹开了一地的繁花，花飘飞在湖面，杂着沉浮的碎叶，在湖水上荡来荡去，又荡来荡去。
荧蓝色的、绒黄色的、闪烁的、泛着暖光的、浮荡的、飘忽不定的，像是她翻动的心。
可是本来在心里躁动不平了许久的心绪，突然就在这一刻平静下来了。
没有丝毫的滞涩和犹豫，她扬起脸，刚好看到哈迪斯微低的下颚。
“能和哈迪斯大人有一样喜欢的东西，我很开心。”
“哈迪斯大人喜欢的人，是否也和我一样呢？”
她安定地一字一句地这么说着，温柔地侧着脸，眼睛像是最璀璨的明星：“我喜欢的人，他内敛而沉默，从来未曾在人前表露过自己的心意，所有的人都说他又残忍又冷酷，心是石头做的，不会为他人动摇，更不会为他人折腰，他既不会爱任何人，也不会向任何人施舍慈悲怜悯之心……除非中了厄洛斯的金箭，除非被施了恋爱的魔法。”
“但是我敬服他、倾慕他、爱他、喜欢他，我不能阻止我的眼睛看他，不能阻止我的心里想他，我想把我最好的一面给他看，想把最完美的一面展现给他，虽然我出现在他面前时，总是最丑最难看的模样。”
林苗感觉眼眶有点发热，嗓子有点发干，但是她抽了抽鼻子，还是保持着微笑继续说了下去：“我知道我不够好，不够漂亮，人又笨，做事还老做错……”
她越说越觉得没底气，抽了抽嘴角，含含糊糊地咳了两声赶快带过了这个话题，跳到了下一个、更重要的步骤上：“可是我会更努力、更努力地变得更美、变得更好、变得更优秀，让自己能站在他的身边。”
林苗吸了口气，鼓起脸认真地望着哈迪斯：“所以哈迪斯大人……我觉得我还不错，你觉得怎么样呢？”
叮铃铃的铃声戛然而止，直线绷断了扯开了，断在她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的这一刻，眼前的世界模糊了，飘远了，湖也好，树也好，都在她的眼里淡去了，悸动与期许交织，让她的眼中只留下了一个人。
“很好。”哈迪斯的点评非常精省，但这明显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