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众人面前的东西,只有两种。首先是一盘晶莹剔透的鱼肉,切的薄如蝉翼,一层层一排排码放的整整齐齐,虽然是鱼肉,谁都没有看出就是刚才的那条大鲤鱼。幸亏这醉仙居的厨子刀法好,要不然也不可能将鱼肉切的这般样子来。
第二种是一个混合了各种调料的小碗,典韦用鼻子嗅了嗅。应该是苦酒,苦酒其实就是醋,醋的酿造方法与酒大致相仿,只不过用的是醋曲,造出来味道酸涩,所以称之为苦酒。应该还有些生姜之类的调味品。以典韦的胆气,生肉自是不在话下,可这生鱼还是第一次吃,这种吃法更是亘古少有。
“这是什么名堂?”陈珪捋了捋自己的胡子,也有些不敢下嘴。
龙飞微微一笑,拿起木箸,轻轻的从盘子的最上层夹起一片鱼肉,在面前的料碗之中来回涮了涮,旋即放进了嘴里。闭上眼睛,津津有味的感受鱼肉的鲜美,一副优哉游哉的表情。待一片吃完,又摇摇头道:“鱼肉鲜美,只是调料显的清淡了些,不能完全掩盖鱼肉的腥气,不过还好。”说吧,又夹起一片,在料碗里涮涮,塞进嘴里。
陈珪是第二个吃的,他也学着龙飞的样子,将一片鱼肉塞进嘴里。初一进嘴,淡淡的鱼腥气与浓烈的苦酒味道混合在一起,有点难以下咽。稍微过上片刻,苦酒的味道变成甜味之后,鱼的鲜味也跟着出来,两下相加更有一番不同。鱼肉不同于别的肉,肉质酥嫩,牙齿轻轻一咬便碎了,润润滑滑在嘴巴里打转,一个字“爽”!
看着陈珪高兴的样子,陈登、典韦、许褚相继也上了手,一吃之下大呼过瘾。几人面前小盘中的鱼肉,三五下便吃了个精光。典韦意犹未尽,大声呼喊小二再来一份。这便引起了其余客人的注意。
醉仙居的客人都是有钱有势的主,山珍海味,龙肝凤髓也是差不多吃遍了的。如此一个大老粗在此大呼小叫,颇有些厌恶。有好事者便起了讽刺之心,遂向小二打听这个大老粗吃的什么,想借此来挖苦挖苦。小二将刚才那道不知名的菜大致说了一遍,不少人都不相信。
“野人才食生肉,何况鱼肉腥气难闻,这生的又该如何吃?”一位文士淡淡的笑道:“看那厮浑身漆黑,一身的黑毛,便知是个野人,所以才如此吃法!”
“我看未必,陈老大人与那几人同席,难不成也是野人?”有认识陈珪的不以为然,急忙吩咐小二,给自己也来一份。
整整一夜,醉仙居的厨子们最忙的便是杀鱼,片鱼。厨房之中的炉灶都熄了火。炒菜的大厨们没了事情可做,看着刀工最好的厨子眉飞色舞,心里那叫一个恨。今日,醉仙居只进了百十条鱼,虽然醉仙居以鱼闻名徐州,可是能吃起的也没有多少人,本以为太多,现在看来这些鱼根本不够。
吃了这新菜的顾客有称好的,也有不习惯的。大家开始对这道菜议论纷纷。楼下大堂之中便吵嚷起来。有冒充懂行的做出七八种不同版本的解释,有说是此菜来自上天,乃舜帝所创。也有说此菜本为东海之边的渔夫所创,因太过残忍被海神取了性命。还有人说,这菜古来就有,秦始皇残暴常以婴儿只肉制成此菜。大家七嘴八舌,都觉得自己说的正确,各个版本的支持者大声呼喊相互鼓劲。
陈珪看了看,举杯对龙飞道:“将军真乃奇人,常听闻将军武艺冠绝天下,智谋不落孙武,没想到也懂烹饪?”
“略知一二!”龙飞道:“其实做什么是都如这烹饪,老子《道德经》中有云,治大国如烹小鲜,如这鱼片,刀法精湛,汤汁适中,更要上好的海鱼才能做出美味,如果用湖鱼和江鱼就不是这个味了。”龙飞放下酒杯,看了陈珪一眼:“治国也是一样,这彭城就好比美味,老大人父子就是刀工,糜氏乃是汤料,曹豹、臧霸者乃配菜,只有三方适中,徐州的美味才能上桌,如有一方失了原本的味道,徐州这道菜可就不好吃了!”
陈珪哈哈大笑:“将军分析的精辟!老朽佩服!可这美味佳肴也需一好厨子才行,将军觉得这个厨子可否称职?”陈珪指了指州牧的属衙。
“天下厨子众多,那个是好,那个是坏,老大人可能分清?”
“老朽虚度七十余载,多少还有些鉴人之明,这一点就不劳烦将军了!”
“呵呵呵!”龙飞笑笑:“也好,也好!希望老大人不要看走眼,以免后患无穷!”
几人起身,绕开正在高谈阔论的客人,从墙角处来到正门口,一脚踏出门外,店小二突然笑盈盈的拦住了几人:“几位大人,小人无礼了!”
“何事?”陈珪有些生气。
“老大人可不要怪罪呀!这位将军可否暂留一下?”说到这里小二急忙解释:“并非想对将军如何,只是我们家主想要见见将军,将军所创之美味卓绝,家主想当面向将军道谢!”
陈珪呵呵一笑,大有深意的看了龙飞一眼:“这是好事,老朽先走了,将军就暂留一时,告辞!”
大街上一辆豪华的马车已经准备停当,果然是大手笔,马车装饰华丽,金银珠玉全不再考虑的范围之内。小二做了个请的姿势,龙飞便大踏步的走了过去。打开车帘,一股淡淡的幽香冒了出来,这可不是一般的香味,也和香料的香味不同,似乎在什么地方闻过,却想不起来。
龙飞没有上,看了小二一眼:“我做不惯车,还是骑我的马吧,你在前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