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发白。
鱼慈自独院中醒来,东方即将天明,各处练武场上传出振奋吼声,这是三河帮内外门弟子此起彼伏的早功唱喏,鱼慈侧身静听,一道道声音,逐渐清晰起来。
“传于我帮弟子,诸生须当静听,自古人生在世,需有文武傍身,我辈既习此道,便当专心用功,以后扬名四海,根基还在年轻……并有忠言几句,弟子务必遵循,道破其中利害,望尔蒸蒸日上。”
鱼慈小倚门墙站了一会,打水洗脸,穿衣吃饭,早早便跑去跟魏大山汇合。
“吃过饭了?”
魏大山问鱼慈,他身后还跟着有几个一身短打的帮众。
“吃过了,您吃了吗?”
鱼慈寒暄应道。
“巧了,我也吃了。”
魏大山从灰色长衫的袖口下掏出几锭银子,分发给身后帮众道:“能不动手就不动手,咱们今天是去谈生意的,懂?”
“是!”
七八名打手齐声应诺。
鱼慈看他好不威风,说实在的心底羡慕得紧。
魏大山边让鱼慈跟着去看他办事,魏大山有心考教,便故意问鱼慈道:“小十七,你可知道,这世间什么样的路子来钱最快?”
来钱最快?
鱼慈脑袋顿了顿,下意识的就想到一个词——造反。
咳咳,当然这话,可不敢乱说,大成国胡汉天子刘渊,如今正是壮年,虎视眈眈高坐金銮,监视四方,谁敢在背后乱嚼舌根?鱼慈只是看着年纪小,心底实属奸滑,又岂会轻易落人于话柄。沉默,片刻后,鱼慈干脆的摇了摇头。
魏大山得意解释道:“无它,就四字而矣——人无我有。唯此方可生财,若是真能做到这四字,那简直就等于把聚宝盆给抱入怀中,金山银山任取。”
“呵,这可不就是垄断。”
鱼慈撇了撇嘴,自己刚才咋地就没想到这条,说起来,最捞钱的生意,那tm的就是垄断。
“垄断,倒是一个蛮有趣的词语,是为何意?”
魏大山觉得鱼慈脑子灵光,自己简单解释一下,他就能推陈出新,就这脑袋,即使不习武,只要有书读,太平时节,说不定就能混个秀才当当。
“垄断嘛,我给您解释,解释,一句话讲,这东西卖多少钱,我说了算,您啦,爱买不买。”
“妙啊,实在是妙。”
魏大山拍了拍巴掌,一手敲在鱼慈脑袋上,兴奋道:“就你这脑袋瓜子,要是活在大晋国,至少怕也得是个举人功名。”魏大山在心底默默的又给鱼慈加了个码,鱼慈这番话,算是扰到了魏大山的心底痒痒处,说教的是有理有据。
“我们帮里的活计,青木坊做的就是垄断生意,整个永宁郡的木材行,一应调配,除开官府,基本都是丛云大哥在管。”魏大山话匣子渐渐打开,把这次行动的前因后果娓娓道了出来。
鱼慈一边听,一边记,脑袋里面很快就梳理出了整个事件的脉络。
先说这青木坊。
三河帮一共有七坊又十三位领事长老,坊主一定是领事长老,可领事长老,却不一定是坊主,大概率只是某一坊的(备胎)候补。
这名头响亮,权力极大的,七坊又分别代表了七种行当。
分别为:月桂坊支配药采行当,青木坊管木材行当,琉璃坊对接妓院勾栏,天香坊打理十方酒楼,信义坊插手典当,长平坊料理车马行当。
其中有的行当的关系,早已经打通了全郡,比如木材行,青木坊。
又有的行当,是才堪堪起步,比如,插足酒楼的天香坊,全郡布局,拢共才三家店面。
而以时间充做考验,年头越久,招牌越是响亮的典当行业,三河帮所成立的信义坊,更是不值一提,因为这个部门,建成时间太短,太浅。其跟脚不过是朱三思前年,一拍脑门做出来的产物。
头脑里弄清楚常识之后,就得琢磨人情关系。
拿最简单的丛云来说,这号人物,全名又叫——朱丛云。
他的身份本就是朱三思的大儿子,又成为了十三位领事长老里面最年轻的一个。
朱丛云的功夫到底如何,可能除了朱三思没几个人清楚,不过有一层特殊身份的加持,稳稳的坐进了帮派里一席的位置,倘若朱三思某天嗝屁,朱丛云大概率就是权力交接的第一棒。
而亲传弟子当中,除了打一开头的那位神秘人,其余人等皆唤朱丛云一声大哥。这帮派里的关系复杂纷乱,鱼慈却是将其,捋得死死的,不悟不行。
而最后,要提的点是今天要去做的事情。
永宁郡守新提拔了一名贼曹掾,总领一地缉盗,此人姓刘名一风,跟脚如何尚不得知,不过这武功,却是实打实的厉害。
衙门里的人又唤他做快刀手,具体怎么一个快法,还有个夸张的传言,说是某天刘一风押着新缉拿的一批盗贼前往县衙交接差事,结果在山路遇到大暴雨。
刘一风担心贼匪趁乱跑了,就给同行的捕快说,这些人都是大盗,恐生乱,不如我们找一间土地庙,把他们就地处决了。
同行的捕头,有的说这种行为有违律法,又有的十分赞同,如此世道,当用重典。
就在众人意见相左之际,刘一风独自跑过去对束手待毙的盗贼们说:“反正你们都要死了,不如,交给我来行刑,我的刀最快,不会让你们感觉到痛苦。”
其中一个盗贼,听了他讲的,感觉蛮有道理,就同意了此事。
当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