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展长生伤势痊愈,为何却依然不曾醒转之事,这谷中竟无一人能解,风瑶只得派人日日守护,虽然忧心忡忡,却也一筹莫展。
展长生缓缓睁眼,仿佛自一场千年长梦中醒来。
那梦境漫长繁杂,处处危机,如今醒转,他却分毫想不起梦中细节。
只觉千头万绪,最终化作一句喟叹,水月镜花,不堪回首。
他缓缓坐起身来,晨露沁凉,他才察觉中衣凌乱,露出整个胸膛来。
展长生拢了中衣,起身离榻,披上挂在床头的云白绣银纹锦袍,将一头长发松松一挽,便闲散推开厢房门,唤道:“阿礼,过来伺候梳洗。”
房外已是日上三竿,他身为斩龙门掌门屠龙的关门弟子,独自占了一座三进的小院。又素来喜静,故而随侍的仆人不过两人。
然则一声唤出后,却无人应声。此时院内院外静得异常,反倒显出几分诡谲来。
暮春时节,草木繁盛,满山浓绿中,竟全无半点活人生息。
展长生略略皱眉,只得自行去取水梳洗,而后回房摘下墙上的佩剑挂在腰间,迈步出了小院,沿着林间小道一路行至山前。
斩龙门弟子居所皆在后山,前山则是议事堂、演武场等各处设施汇集之处。
待他离得近了,便听见一阵沸反盈天的喧嚣传来。又转过一个弯,熙熙攘攘人群便映入眼帘。
此时斩龙门上下,几乎尽数汇聚在演武场外,个个神色激动,伸长脖子朝着场内张望。
展长生一眼便望见他两个仆从站在圈外,同其余人一道张望。
他眉头一挑,大步上前,扯住其中一个青衣小厮的耳朵,怒道:“好你个阿礼,不在院里伺候爷,竟跑来这里偷懒。”
那青衣小厮捂住耳朵一阵哀嚎,忙道:“二公子饶命,二公子饶命,小的不敢,委实是……大公子命小的前来观战,小的见二公子睡得熟,不敢违命!”
展长生方才松手,一时间有些怔忡,反问道:“……大公子?”
那小厮一面呲牙裂嘴,一面仍掩不住语气神往,钦羡道:“大公子好生厉害,将香贤山庄打得落花流水……”
他话音未落,人群中突兀爆发欢呼,有人唤道:“大师兄!”
有人嘲笑道:“香贤山庄盛名在外,不想三个打一个也落败。这名头是吹出来的不成?”
展长生不觉微愣,“为何同香贤山庄的人打起来?”
阿礼亦是愣住,小声道:“二公子睡糊涂了不成,昨日香贤山庄的胡公子险些刺伤二公子,今日大公子为你出气来了。”
展长生不语,只往前迈步,挤开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
众人扭头见了,却只笑道:“小师弟来了。”便纷纷为他让开道路。
展长生不费吹灰之力便来到演武场边,往场中看去。
场内青年傲然而立,有若青松,一身玄衫衬得他面若冠玉,剑眉星目,鼻若悬胆,俊美如谪仙一般。
那青年手中长剑斜斜下指,眉宇间倨傲之色险些满溢出来,冷道:“香贤山庄不过如此。”
顿时四周又响起哄笑声。
香贤山庄终究在他人地盘上做客,此时纵使庄中人人愤怒,却也只得转头看向为首之人。
为首者,正是胡岩风。
他终是自场外圈椅上站起身来,自剑童怀中的剑鞘里拔||出长剑,一步步迈入场中。
这山庄少庄主走得极稳极沉,步履间有龙象之威,观战诸人仿佛感受到无形压力,竟不觉齐齐噤声。烈日之下,竟成片死寂,唯有呼吸声连绵成片。
这青年年纪轻轻,气势却如山岳龙虎,扑面而来,令人胆寒,此时沉声道:“展龙,君子不趁人之危,我待你歇上片刻。”
这嗓音铿锵,竟震得演武场外多名弟子不觉后退几步,只觉眼前这青年身形高大,仿佛巨人一般,令人生出胆怯之意来。
唯有同他对峙之人,却将这凛然气势视若无物,正如高山巍峨,大川磅礴,面色如霜,轻轻一甩长剑,衣袍随之微微摆动,更为他平添几分翩然若仙的风姿。展龙道:“区区几个杂兵,连热身也不够,你若再推三阻四,休怪我剑下无情。”
展龙声未停,剑已至,众人只觉眼前一花,耳畔骤然炸开一声金属交鸣。
铮!
一声脆响,展龙一剑斜刺,胡岩风提剑急挡。
铮!
再一声脆响,展龙一剑再撩向腰下要害,胡岩风移步错腰,回剑再挡。
铮铮铮几声撞击连成一线,这二人身形兔起鹘落,残影缭乱,竟叫人目力难追。
声音静止时,展龙气定神闲,银白剑尖纹丝不动,离胡岩风咽喉不足半指。
胡岩风左右手各握一剑,左手剑压在展龙剑身,右手剑却被展龙两指稳稳夹住。
胡岩风年少成名,三年前于试剑会上以双手剑力克群雄后,少有敌手,昨日击败展长生时也不过用了右手剑。
如今与展龙过招不足十招,非但被迫出了双剑,如今竟还落在下风,不觉脸色惨白,冷汗涔涔而下。
展龙却仍是面无表情,只道:“承让。”
随即松指收剑,嚓一声轻响,便将长剑入鞘,转身离了演武场。
演武场四周静了许久,方才爆发出震天欢呼。
展长生一时看得怔愣,突然手臂一紧,扭头看时,却是展龙拉了他离开演武场,大步向前走去。
他不由跌跌撞撞跟随展龙离了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