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寒地冻,沈嫣一身苏游的宫人穿着,到底冷得直想打哆嗦。走在人来走往的宫廷,她却不得不强打精神,警惕地迈出一步又一步。
快走出后宫时,她迎头遇见了兵部尚书韦斯礼。他一身锦衣便服,手里拿着一本经书,想必他来后宫,又是为给太后讲佛而来。沈嫣低了眸退至路边让他先行,他走出几步却是回头问:“这不是西宫管事苏游苏公公?”
好在沈嫣能学人几把嗓音,暗自润了润便回了他的话。
“我听闻,”他接着道,“西皇后犯了事,皇上将其禁了足,此事当真?”说着他摘下了手上的玉扳指,要跟前人笑纳。
这一只玉扳指,剔透无瑕,定是上乘之品。沈嫣知道,苏游平日里不爱财,独爱玉器,若是他本人见到这只玉扳指,该是欢喜的。于是,她笑了笑,意欲接下这只玉扳指,以便知道,他韦斯礼想要探得西宫何事。
就在她刚抬手的时候,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玉指纤纤,怎么看也不是一个男人该有的手,为此,她忙缩手道:“韦大人想从我处探知何事,直言便是。这玉扳指是大人随身之物,我就不夺爱了。”
韦斯礼有些意外,到底是将玉扳指重新戴回到了自己的拇指上。旋即,他也不客气了,直言问:“苏公公可知,娘娘此次是因了何事惹恼了皇上?”
沈嫣想了想道:“这个问题,还请韦大人恕我不能如实相告,韦大人还是问些别的吧?”
“那……”韦斯礼想了想,又问,“依苏公公看,娘娘此次可有翻身之日?”
“没有。”沈嫣回答得干脆利落。她就要离开宫了,又谈何翻不翻身?宫里的魑魅魍魉,任她们自己玩儿去,她再不要与之周旋。答了话,她却分明地看到。韦斯礼脸上陡然闪过了一刹惊讶而不可置信之色,她不禁反问他一句:“韦大人怎还惦念着娘娘不成?”
韦斯礼听言有些局促,忙作笑不语。微点下颔,他便要往慈安宫去了。待他从身旁走过。沈嫣也重新迈开了步子。
寒风过处,一缕女人特有的脂粉香味被韦斯礼嗅了去。而这是一种特别的,他熟悉的香气,他不禁顿步回头,目光锐利地打量起苏游来。
不对。他意识到什么。便是大步上前,拦了沈嫣的去路。
“韦大人还有何事?”沈嫣心觉不妙,却不得不装得镇定自若。
韦斯礼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方才问她:“苏公公手里,可是藏了什么东西?”
他紧看过来的目光,令沈嫣在袖口握紧了拳头,并不自觉往背后藏了去。
“伸出手来。”韦斯礼突然用命令地口吻道。
“韦大人,你可莫要多管闲事。”沈嫣说罢反身,急忙迈开步子,欲行逃离。
然而。韦斯礼忽然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臂弯,而后轻巧地看到了袖子下藏着的女人细长、白嫩的手指。看到这只手,他愣怔了许久。趁着他发愣之际,沈嫣用力甩手,摆脱了他的桎梏。但就在她想要快速逃跑的时候,她看到李承启坐着龙辇从前头往这边行了过来,抬着龙辇的宫人,步履匆匆。
回头看一眼韦斯礼,她只觉自己要完蛋了。令她意外的是。就在这关键时候,韦斯礼不仅没有揭穿她的真面目,反而大力抓住她,拉着她逃窜到了一株灌木丛后边。
灌木丛虽密集。但却矮小,为了不让坐在龙辇上的李承启看见,韦斯礼还用身体将沈嫣按倒,并与之紧紧地贴在了灌木丛的根部,一动不动。
他的目光,却是无意撞上她惶然的视线。一时竟有些移不开了。她就在自己身下,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气息。他能感到,她的峰峦,在发生小心的起伏,她每一下呼吸,也谨慎得几乎屏蔽。
这个女人,曾经因为爱慕而追着他跑遍整个宁安城。如今,她是从云端跌入海底的凤凰,他则是她夫君的臣子,本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的,命运却总让他遇见她,听说她……此时此刻,竟有一些不该有的心绪,骚动着他的心房。
“走了吗?”沈嫣低声问话,呵出的气息,夹杂着一股子醉人的香甜味。
韦斯礼因她的话而惊醒,连看也没看一眼周遭环境,便弹开了身体。他站起身,整了整衣衫,很快恢复惯常不苟言笑,傲视凡物的样子。
沈嫣也起身站好,四下看了看便有些不解地问韦斯礼:“你因何帮我?”在她看来,在这个时候他该是一个将她推出去,对她落井下石之人。
“你一回宫便想着去看望太后,此次,就当我还了这一份人情。”韦斯礼侧身对沈嫣,看也不看她。实际上,他选择拉着沈嫣藏起来究竟出于什么样的心思,他自己也不大明白。
他随意的说辞,却令沈嫣于心中感慨了一番。当初到慈安宫看太后,她并不是出自对一位老者的爱心,相反,她是想看看她过得有多凄苦。而她之所以不让慈安宫的人欺负她,则是因为她想借此拉拢她的儿子韦斯礼。
这一刻,她只觉所有的恩怨都可以化作乌有了。她是一个即将离去的人,不会怨恨任何人,更不会招来任何人的怨恨。她想,只要走出这个宫闱,她便可过上与世无争的生活。
“谢谢你,我走了。”她迈开的步子,是轻松自在的。
韦斯礼看着她的背影,忽而问:“离开皇宫,你要去哪儿?”他的样子,很有几分的严肃。
“我自有我的好去处。”沈嫣为他的多事而觉得诧异。他韦斯礼,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