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世充的意思,再明了不过。即便是飞蛾扑火,他也不会明知太子要谋害皇上一事而无动于衷。这就是沈世充。
“爹,即便是连嫣儿也会受到牵连,您也会那么做是吗?”沈嫣眼里,写满了彷徨和不安。她甚至说:“爹爹不怕死,嫣儿怕!嫣儿很怕啊。”
“嫣儿!”沈世充声色严厉,斥责道,“比起圣上的安危,你我的生死又算得了什么?”
沈嫣心痛如刀绞。她反身闭了闭目,终于跑出了花厅。
“老爷,小姐她只是怕您有事啊……”惜玉怕沈世充误认为沈嫣是胆小自私之人,不免解释一句,旋即她才追出门,跟上沈嫣。
她二人离去之后,沈世充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浑然不知安阳平和大山在屋里,直至安阳平唤了他一声“知州大人”,他方才赔礼道:“让安阳公子见笑了。”
“知州大人,沈小姐曾跟我说,她做过一个梦。”直到这一刻,安阳平才将沈嫣告诉自己的那个梦告诉沈世充,即便他知道,再多言语,也改变不了沈世充心里的那个决定,沈世充,是注定会走上一条不归路的。他之所以说了沈嫣这个梦,只想让沈世充知道,沈嫣其实最怕的,是失去他这个父亲。“沈小姐并不胆小,也并非自私,如果有得选,我想她愿意用己之命,换知州大人的命。”
“难怪这阵子,嫣儿一直阻挠我与宁安侯往来,阻挠我议论朝政。”听了安阳平的话,沈世充豁然明白了许多事情。他想了想,忽而请求安阳平道:“安阳公子,你可否帮我去宽慰宽慰我家嫣儿?”
“知州大人如何让安阳去?”安阳平疑惑。
沈世充笑了一下解释:“我认为安阳公子讲道理,更容易说服人。”
尽管他的解释有些牵强,但安阳平还是答应了。
安阳平找到沈嫣时,沈嫣正坐在院中的秋千上,随力而荡,惜玉远远地站着,担忧地望着,不敢靠近。
“安阳公子……”见安阳平过来,惜玉低低地唤了一声。
安阳平伸手,示意她什么都不用说,旋即又让大山放开轮椅,自行转动轮椅边上一个机关,朝沈嫣缓缓移了去,很快在离她几尺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
沈嫣无心与之说话,看他一眼张了张口,便将脸瞥向了相反的方向。安阳平突然放出了腕间的天蚕丝,让天蚕丝的另一头,缠住沈嫣的手腕。他很快用中指、食指,还有拇指,为沈嫣悬丝把起了脉相来。
沈嫣先是一惊,后看他静静感知,温和而平静的模样,不禁哧地笑了一下,“安阳公子还有悬壶济世的本事?”
“怒伤肝、忧伤肺、思伤脾。”安阳平说着,收回了腕间的天蚕丝,头也不回吩咐惜玉:“惜玉姑娘,还要劳烦你,去为你家小姐烧一碗雪耳莲子汤来。”
惜玉听了,忙应声去办。
“我这肝肺脾都伤了,一碗雪耳莲子汤就能治得?”沈嫣话语间不无玩味。
“雪耳莲子汤,不过让小姐暂且平平心气。”安阳平脸上,也浮着一丝淡笑。
沈嫣笑着,没再做声。
“沈小姐,令尊的事,你就不要再坚持了。”安阳平终于开口劝告,“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世间许多事,有些是靠人力可以改变的,而也有些事,是人定不可胜天的。”
“我若拥有安阳公子那万夫莫当的功夫该多好。”沈嫣没有反驳安阳平的话,只这般畅想,“有那样高超的武艺,我便可以保护好我的爹爹,无论要害我爹爹的是小人还是朝廷,我都可以在那个时候带我爹爹远走高飞。”
“带令尊远走高飞的办法多,关键在于,令尊不一定愿意跟你走。”安阳平一语,击碎了沈嫣所有的幻梦。
沈嫣苦笑。
不远处的假山后面,沈世充听着安阳平和沈嫣的谈话,心头免不了酸酸的。他转身正要悄然离去,却看到柏仲从院外走了来。他忙上前,将他拉扯着藏了起来。
“老师怎么了?”他越是拉扯柏仲,柏仲越是往沈嫣所在的地方看。他一眼认出轮椅上的安阳平自己前不久就见过,便问沈世充:“老师,那位公子是谁?”
“他复姓安阳,单名一个平字,是南边大昭国人,常年游居天下。我和嫣儿都与他十分谈得来。”
沈世充介绍安阳平的时候,眼里满是欣赏,听得柏仲心里,倒平添了几分醋意。他又问:“他的腿行动不便?”
“是啊,”说到此处,沈世充露出了一点遗憾之色,“小时候练功受的伤,寻遍天下名医,也未能治好。不过,”他摸了摸胡子,又是欣赏说,“他虽行动不便,倒比许多腿脚正常之人,更有出息。”
听着沈世充对安阳平的赞美,又见沈嫣与之说话时而发笑、轻松自在的样子,柏仲心头更加难忍了。他迈步,“我去跟他打声招呼。”
“别去。”沈世充却拦住了他,“嫣儿心里正不痛快,正需要安阳公子开导,你就别去添乱子了。”
听得自己去就是添乱子的话,柏仲自然想要争辩,“我……”
“跟我到书房来,我有件要紧事与你商量。”沈世充不管不顾,径直走了出去。
柏仲无奈,只得跟上。临走的时候,他不忘瞪一眼安阳平。这一瞪,恰被大山看见了,只是他没有声张罢了。
书房内,沈世充沉默许久都不说话,柏仲等得急了,终于启口问:“老师找我有何要紧事商量?”
“我一直很想办一件事。”沈世充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