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自督办查抄慕容氏,岂会滥杀无辜?
她比你强的多,她有一股心劲,要超过世上的男人,只是以前没有发挥的余地罢了,只能把才干浪费在治理一个家族之上,未免大材小用。
我任命她为驻大理国特使,负责大宋与大理邦交之事,我很期待她的精彩表现。
如今她在大理纵横捭阖,大理皇帝把她奉为上宾,细心逢迎,你不用担心。
还有你的外孙女,正是二八芳龄,与你一样美貌,大理世子一见她便惊为天人,如今也是围着她仔细讨好,二人正在会大理的途中。
只不过这俩人一个呆傻一个纯真,你若是不放心可以去暗中护送一下。”
李秋水带愣了一下,自己竟然外孙女都那么大了。
不过随后悄悄舒了一口气,既然女儿无事,自己又不是老妈子,岂会上赶着去亲自保护外孙女?
她眼里还是带着一丝不服不忿,贺礼轻视她的难受让她不能忍受,于是反问道:“既然小女无事,我在这里谢过太傅明察秋毫知人善任。
只不过太傅刚才所言,我是毫无用处的贵族、米虫,在下不敢苟同!”
“哦?你这一生,恣意来去,只希望索取,从不会奉献,置亲情爱情于不顾,仇恨嫉妒塞满心扉,对丈夫无情,对师姐造成伤害,对师父来说使他失望,对女儿来说让她失怙,你来讲讲,你对他人有什么用处?
你耽于享乐,在逍遥派要人宠爱,离开了逍遥派还要去做皇妃享受荣华富贵,一生寸功为例,浑浑噩噩地过日子,难道不是米虫吗?”
贺礼毫不客气地问道。
李秋水撇了撇嘴:“你说的貌似差不多,不过有一点很不对,那就是师父绝对不会对我失望。
我从小就被师傅教导,我道家子弟就是要恣意纵横,人人有私则天下无私,爱恨情仇本就是上天赐予,为什么要压抑本性呢?”
贺礼沉默不语。
李秋水继续说道:“所谓米虫,说的是只知道吃米毫无用处的人。
你说我是米虫,那么请问太傅:
今夫佩虎符、坐皋比者,洸洸乎干城之具也,果能授孙、吴之略耶?峨大冠、拖长绅者,昂昂乎庙堂之器也,果能建伊、皋之业耶?
”
贺礼沉默不语。
李秋水又问道:“那西夏王李元昊,于苦寒之地建立国度,在辽国和宋国之间夹缝求生,三次打败宋国,可谓是一代枭雄了。
但是那又如何?西夏之民众战死无数,家家带孝,穷困者依然穷困,老弱之人更加困顿。原本牧马天山的牧民们,虽然不富裕但是自由,如今苛捐杂税兵匪徭役,让人痛不欲生。
做大事真的就厉害吗?
庄子说,有国于蜗之左角者,曰触氏,有国于蜗之右角者,曰蛮氏。时相与争地而战,伏尸数万,逐北旬有五日而后反。
人生于天地之间,与蝼蚁有什么区别?宋与西夏争斗,与蜗角虚名何异?
当个大官,做点大事,真的就比我这样的普通人更有意义吗?”
天山童姥惊奇感叹道:“师妹,你还是如此机敏,辩才无碍,难怪师父宠爱你。”
“不,师姐。”
李秋水反驳道:“师傅宠爱我不是因为我机敏,而是因为我赤子之心。
我爱就爱得热烈,恨也恨得热烈。
我因为真实而更加接近道,所以师父从来都是鼓励我,因为他希望我能为世上之人走出一条新的道路。”
看贺礼仍然沉默不言,李秋水继续问到:
“君与师姐以身为宋人为荣,但是我观如今之大宋,盗贼蜂起,私斗成风,官员贪腐,酷吏盘剥,民众苦大宋久矣!
我也行走江湖,见大宋只是更大的西夏罢了!
你看那大宋的衮衮诸公,盗起而不知御,民困而不知救,吏奸而不知禁,法斁而不知理,坐糜廪粟而不知耻。
观其坐高堂,骑大马,醉醇醴而饫肥鲜者,孰不巍巍乎可畏,赫赫乎可象也?又何往而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也哉?
太傅你攻灭西夏,大宋的百姓会过得更好吗?徭役会减轻吗?赋税会降低吗?会风调雨顺吗?
我猜猜看,因为要打西夏,大宋反而赋税重了,徭役多了,各级官员又能以此为名,再盘剥一次了。
是吗?”
贺礼长叹一声:
“不错,正所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战争一开,则人民困苦,确实如此。
不过如今为了百年大计,文明延续,这战争不得不打。
割腐肉,剜烂疮,不得已而为之。
否则将会有千百倍的人死去,人间地狱般的景象出现。”
李秋水不信,反驳道:
“一切的战争都是当权者yù_wàng的代表。难道这万里沃土不够大宋皇帝享受的吗?西夏苦寒之地,吞并它真的有用吗?
我看这就是大国之灾祸,天下分合之内因,乃是当权者yù_wàng无穷。
小国寡民,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乐其俗。
邻国相望,鸡犬之声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难道不好吗?”
贺礼摇摇头:“太理想了,那是共产主义社会,如今只是中央集权社会,是绝对不可能实现的。
在什么地方说什么话,有什么米就做什么饭,我们只能选择当下的最优解,而不是未来的最优解。
或许千年之后,就可以看到你理想中社会的雏形。”
“那回到最初的问题,你说我是米虫,是自私自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