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于役,不知其期。曷至哉?
鸡栖于埘,日之夕矣,羊牛下来。
年轻人都去了城里,寻求更广阔的天地。只有老人与孩子在农村的烟火里,随着日暮的节奏呼狗撵鸡,等待夜的静谧来临。
到底哪里才是更广阔的天地,谁又知道呢?众人都是时代浪潮下迷茫的那个水滴,在日复一日的流动中,积攒着庞大的暗潮。
贺礼也不能闲下来,因为他是真真正正地有了一个更广大的天地。
伸手握住节杖,身形在源世界中蓦然消失。
明天场景变换,感受到世界灵气与体内勾连,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开始欢呼雀跃。
这里,已是聊斋世界。
抬头看看天空,同样是红日西沉,这里也是日暮时分。
眼前是一条即将淹没在荒草里的石板路,路的那头,正有一个负箧曳徙的书生,他拄着一根随手折来的竹杖,躬身俯首,气喘吁吁的走了过来。
等到走得近了,看到了十步之外的贺礼,连忙整顿衣袍,拱手作礼:“兄台请了,小生冒昧叨扰。天色已晚,想要在此借宿,不知是否方便?”
贺礼也拱手回礼:“我也如兄台一般刚到此处,此处非我田产宅舍。荒野之外,皆是客人,还请自便。”
那书生欣喜说道:“羁旅之人虽说随遇而安,但是荒郊野外,难免心中惴惴。不料想,今日还能有兄台作伴,可以无忧矣。”
那书生说完,四下看了看,感叹一声:“虽然处处蓬蒿,仍然能见殿堂佛塔壮丽不凡,好一个气势恢宏的兰若寺!”
贺礼心中一动,回头看去。果然在夕阳的余晖下,自己身后一个残破的石门牌坊,虽然蛛网掩映,但仍然能见两个工整有力的大字:
兰若!
那么毫无疑问,现在的场景就是名传后世的“倩女幽魂”!
眼前的书生就是大名鼎鼎的宁采臣了。他在源世界的名头之大,仅次于草莽英雄许汉文。
“兰若,兰若,兄台可知此处的名字?”贺礼向宁采臣发问。
“此处乃古时一座佛教丛林,名称早已不可考,我来时曾询问附近乡老,皆不知其名,只因有此牌坊,刻兰若二字,所以乡民称之为兰若寺。”宁采臣放下背后的书箱,一边揉肩膀一边说道。
“兰若本是对佛教寺庙的泛指。若是其他寺庙必然有供奉的神像,如关帝庙、王母庙。
此处一无神像、二无名字,只留下兰若二字,好比在说:这个里就是庙,甭管什么庙。兄台不觉得诡异吗?”贺礼目光灼灼,盯着宁采臣。
宁采臣哈哈大笑:“我看兄台外貌魁梧不凡,没想到也是个促狭之人。想要以诡异唬我吗?实不相瞒我要去往金华应试,这一路之上住了不知多少荒郊寺庙。别说只有俩字牌坊的,就是一个字儿也没有的,大殿残破,佛塔倒塌,甚至房屋半边漏天的,我都住过,这里算是好的了。”
贺礼也一笑了之,不再说这些话题。聊斋世界人民心大,他是早有体会的。
宁采臣也以为贺礼只是旅途劳苦,好不容易有地方歇歇,见到有人作伴就想逗乐子。
这是特别常见的,越是普通劳苦大众,越有很多说话有趣的人。反而很多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小姐,整天郁郁不乐。
自己也是读书人,很理解读书人的孤独。
现在有一种说法叫做穷酸书生,正是因为大部分读书人,还是贫苦的寒门子弟,虽然比农民和手工业者生活要强一些,但是也已经褪去了高高在上的光环,成为了劳苦大众之一。
除非能够得中秀才,才能实现阶级跨越,进入肉食者的行列。然而秀才何其难也!录取者可以说十中无一。
而再进一步中了乡试便是举人,进入了官员预备队,真正的可以置办产业富甲一方了!当然,乡试就更难了!
这一次宁采臣前去金华便是参加乡试。宁采臣虽然已经是秀才,但是家中也无甚资产,哪里舍得去城中住客栈的费用?只能找破庙寒窑度过夜晚。
宁采臣脚下不停,径直进入兰若寺内,四处打量寻找合适的房间。只见东西两侧厢房皆已破败不堪,只有南侧一排几个房间比较干净。
“看来不只是我们两个,多的是朋友住过这里,而且必然有细心的朋友打扫过,这房间里还算干净,铺上干草就能睡觉。”宁采臣喜滋滋的选了大通铺的一个角落,把书箱放在墙角,开始寻找干草铺床。
贺礼却不着急进屋,到处溜达了一圈。这里只是刚刚进寺庙的一个小院落,里面还有几进几出的佛殿,甚至还有亭台水榭,不过早已荒废不堪。
当然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寺庙深处,最北面的庭院正中央的一株大槐树。
大槐树有两人合抱粗细,枝干虬结,如蛇一般四处蔓延。在傍晚的风中,树叶簌簌作响,听起来平添几分阴森。
贺礼嘴角一勾,我倒要看看大名鼎鼎的树妖的手段。
迈步走入房间之内,只见宁采臣已经铺好了床,正在整理自己的书箱,见贺礼进来,就兴冲冲的向他招手。
“兄台不必闲逛,我听说只有这个院子能住人,不必再往深处走。床铺我已经铺好,如果兄台不弃,咱们坐而论道如何?”
贺礼一看,果然宁采臣在他的铺盖旁边两尺处,又细细的整齐地铺了一层干草。
贺礼是从小跟爷爷奶奶睡在土炕上的人,所以并不嫌弃条件简陋,拱手一礼就上前坐在了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