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礼显出形体,推门而进。
只见这东厢房半边房顶都塌了,露着天光。不过还好天气不冷,在另外半边屋顶下也用干草铺了一个建议的“床铺”。
那士子已经和衣卧下,旁边的仆人却还没睡,见到贺礼推门而进,警惕地坐了起来。低声喝道:“足下何故如此无礼?”说话间,伸手去推旁边的士子,想要把他叫醒。
贺礼没想到,双方只是日暮时分的一面之缘,没有说话,这个仆人竟然可以在屋内月光的反射下认出自己,可见是个心细如发的机灵人。
此时那士子也醒了,看到自己一愣,明显也认出来了。可见常在野外奔走的人,还是很有警惕性的。
贺礼见二人戒备地看着自己,伸食指在嘴边“嘘”了一声,低声说道:“别怕,我来看一场好戏,放心,一切有我。”
那士子和仆人只见贺礼说罢,就身形隐去,但是声音犹然在耳边,知道用了特殊的手法遮掩了形体,当即心下大定。
毕竟奇人异士的传说从小听到大,今日突然得见,害怕倒是有几分,更多的却是兴奋。而且还有一层,就是对方士子的身份很是让自己安心。
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不同的职业与行业,由于生活的完全不同,气质之间的差距是基本不能够模仿的。贺礼的衣袍还有言行举止之间透露的气魄风采,必然是饱读诗书之辈,而士子之间素不相识是绝不会互相坑害的。
露宿野外,最怕的还是强盗地痞。这就是为何仆人见贺礼推门而入,未曾大声高喊,那士子醒来后也未着急呼救,正是因为对互相的身份之间的认同感。
这种感觉好比在异国他乡遇到了同胞,纵使有戒备之心,首先也不会觉得对方要谋害自己。
所以纵然贺礼隐去身形,也不觉得要害自己。反而更加相信贺礼所说的话。
果然不一会而,“吱呀”一声,门又被推开了,台阶下面站着一个容貌清丽的女子,在夜风的吹拂下,玲珑有致的身材若隐若现。
那士子与仆人看得目眩神迷。士子隐约间仿佛看见了曾在街头惊鸿一瞥看到的县令之女,那绝代的芳华让自己辗转反侧。仆人则仿佛看到了自己悄悄倾心的伺候老夫人的侍女小娟。
只见那台阶下的女子迈步走上来,嘴中说道:“月夜不寐,愿修燕好。”柔软的声音直入心底,一腔热血沸腾不已。甚至忘记了这女孩明明站在台阶下,门是怎么开的,更忘了还有贺礼这么一个人在旁边看着呢。
二人眼睁睁地看着那女子走进屋来,径直去往二人床铺……旁边的两捆干草!
她对着其中一捆干草柔媚一笑:“公子,妾身来服侍你。”说罢对着一捆干草做出脱衣解带的架势。并伸手掏出一个金元宝,往旁边一扔,对另一捆干草说道:“赏你的,拿着去门外守着吧。”
而金元宝骨碌碌地停在另一捆干草旁边。看得仆人耳花眼热,恨不得扑上去捡起来好好咬上一口。
二人目瞪口呆,刚想张嘴说“我在这里”,忽然发现自己动不了,浑身上下不听使唤,张嘴没办法发声。此时耳边听到贺礼的声音如同雷霆炸响:“仔细看着。”
只见那女子张口对着一捆干草吹了一口气,而后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根锥子,缓缓地刺进了那捆干草里。那士子一激灵:看这架势,是要刺我的脚心哪!
那女子又伸手一招,忽然旁边的那个金元宝跳起来,化作一个蓝汪汪的鬼爪,狠狠地扎进另一捆干草之中,掏出一把干草来。仆人也浑身一抖:“这是要掏我的心肝啊!”
那女子站起来,叹了口气说道:“你们利欲熏心,才有此厄难,须怪不得我。我也是奉命行事,人生不易,鬼生更难啊!”说罢拿起锥子和鬼爪飘然而去。
贺礼的阴神此时显出形体,只见书生和仆人已经吓得脸色煞白,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见贺礼出现,嘴里忙不迭地喊“救命”。
贺礼微微一笑:“怕什么,这不是已经救了你们吗!你们的劫数已过,可以安心休息了。”
那士子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颤抖着说道:“兄台艺高人胆大,我是再也不敢在此地居住。今夜救命之恩必不敢忘,我是兰溪陈元让,敢问兄台高姓大名,以后回家必设香案,日日供奉!”
贺礼摇摇头道:“今日之事,好教你得知,利欲熏心必遭大祸,持身周正岂惧妖邪。你既然是士子,必然要前往金华应试,未来若能为官,我只希望你不要忘了造福百姓。”
那士子怔然良久,忽然起身整肃衣冠,深深施礼道:“必然不敢忘今日之教诲!”躬身趋而出,与仆人消失在夜色之中。
顺手救了两个人,可是贺礼知道,故事才刚刚开始。
果不其然,只见那个女鬼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径直往宁采臣屋子的方向跑去。贺礼嘿嘿一笑,必然是她出去之后脱离了贺礼的幻术范围,正要交差时,发现锥子并未吸血,鬼手中也无人心。慌乱之下想要向树妖姥姥汇报,正好听到树妖姥姥正在和手下的妇人商议把她嫁给黑山老妖的事情。
说是“嫁”,她又何尝不知,就是送给黑山老妖当食物!
这两年她也听说,那黑山老妖才是赫赫有名的大妖魔,占据黑山山脉,动辄吃人食鬼,树妖姥姥不过是他辖区内的小妖罢了,要定期送上贡品。以往的贡品听说都被直接生吞了,小倩万万没想到,自己也有成为贡品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