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知客僧皱眉:“小僧可不敢收。施主要是想要随喜就改日再来吧。”
那随从哪肯就这样收回去。他堵着寺门和那知客僧磨磨唧唧。那知客僧实在磨不过他,只得答应:“好吧,看在你们大老远过来上香的份上就让你们进去吧。不过丑话说在前头,那尊客身份非比寻常,你们若是冲撞了尊客,可千万不要说是小僧放你们进来的。”
那随从连忙应了。他忽然问道:“那尊客到底是什么身份?”
知客僧瞪了他一眼,随从不敢再问。一行人就这样悄悄地进了寺中。
…溲…
太阳渐渐高起,暖和的天光透过枝桠照在了青石板上。一道俊雅的背影从山寺中幽静的小径慢慢向前走去。在他身边跟着身穿袈裟,须发白如雪的洪泉寺方丈,元德禅师。
两人一前一后正一边走一边说着什么,忽然前头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喊:“来人啊!救命啊!我家小姐落水了!”
“来人啊!快来人!恧”
“……”
元德禅师一愣,立刻吩咐身边的僧人匆匆赶去前面。
众人循声来到了寺庙后园的一荷池旁,只见一位身穿素衣,面色苍白的少女被僧人救了起来。一旁还有一位穿着不俗的贵妇正在嘤嘤地哭。
那少女双目紧闭,牙关紧咬,而一旁奉命救人的僧人正手足无措。
只见那贵妇一边哭一边骂:“你们谁都不许碰我的女儿!我女儿清清白白,岂容你们这些男人碰?”
有个上了年纪的僧人连忙道:“这位女施主,可是若不施救,恐怕这位小姐就要一命呜呼了!”
“呸!你这贼秃,你才一命呜呼呢!还不赶紧帮我们找大夫!哦,记得要找女郎中!我女儿可是大家闺秀……”那妇人骂骂咧咧,一边哭着自己昏迷不醒的女儿,一边又不许任何僧人靠近。
那些僧人见她如此泼辣凶悍,一个个避之唯恐不及。
元德禅师赶到,见那躺在地上的少女奄奄一息,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就劝道:“这位女施主,您的女儿危在旦夕,若要下山找女郎中恐怕来不及了,要不让老衲看看,要是迟了就是一条人命……”
那妇人一听,大骂:“我不要你们碰她!我家女儿清清白白,刚才若不是想要赏景也不会掉下池塘。谁要你们多管闲事将她救上来!我好好一个女儿竟然被你们给碰了……你们……你们虽是僧人,可一个个都是男人,要是传扬出去我女儿是被你们寺中的僧人给救了,那……那她也嫁不出去了!呜呜呜……”
元德禅师皱起雪白的长眉。他在这洪泉寺中几十年了,从未见过这等情况。这荷池并不深,也很少有香客会掉下去,更何况还没有见过有这么一个不开窍的母亲,宁可自己的女儿危在旦夕也不肯让人施救。
“方丈,怎么回事?”一道温和如春风的声音打破了僵持的尴尬。
那正在哭泣的妇人一抬头,只见一位长身玉立,气质儒雅的男子走了过来。他今日身穿一件银白色锦袍,外罩银灰色纱罩衣,容光清俊,面容白皙,一身的气质难以用言语形容,只觉得他不应是普通人。
那妇人看得愣住。那男子却已转头向元德禅师询问事情经过。
元德禅师三言两语将事情讲了大概。那男子深深看了一眼那贵妇,再看了一眼地上不知生死的少女。
“禅师年纪最长,救你家女儿并无不妥。这位夫人放心。”他微微一笑,道。
那贵妇眼珠子骨碌一转,立刻道:“不行,老方丈虽然年纪大,但是……但是老方丈怎么精通医术?……妾身就担心女儿……”
她说完又扑在地上那落水少女身上哭:“我苦命的女儿啊……早知道为娘就不带你来这寺庙祈福了。都怪娘迷信算命瞎子说的,说你这几日能遇见贵人,缔结三世姻缘,如今没遇见贵人,倒是把你的卿卿性命都要给赔上了啊……”
她一边哭一边说,当真是一句一哽咽,听着竟哭得分外有节奏感。周围的僧人听得清楚,不由把目光放在了那银灰衣衫的男子身上。
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秦国皇帝君云澜。而他才在洪泉寺过了一天,这对母女应该不可能知道有这么一位“贵客”就在洪泉寺中。
如果那妇人说的是真的,那可真的是巧了!这算命瞎子口中的“贵人”能比眼前的君云澜更加尊贵吗?
众人的目光诸多复杂。君云澜却勾唇一笑,不紧不慢地对元德禅师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如今这位姑娘危在旦夕,方丈你看怎么办才好?”
元德方丈还未说话,那妇人忽然抬头,直勾勾看着君云澜:“你……你是何人?为何在寺中?难道……”她的脸上忽然露出恍然大悟:“难道你是……你是那贵人?”
旁边的僧人们一听,都纷纷心道:这未免也太巧了,难道真是天意?!
君云澜摇头:“我并不是什么贵人。这位夫人认错了。”
“你……”那妇人没想到他一口否认得干干净净,眼中掠过失望。
君云澜忽然正色问道:“你为人父母,为何女儿危在旦夕,却不让人救她?”
那妇人一听面上尴尬,结结巴巴道:“那是因为……因为怕她将来名声有损。”
一旁的僧人们听了眼中都流露怒火。也不是没见过笃信神佛的香客,可是如此顽固又迷.信的人还是第一次见。而且竟然为了名声,连女儿的性命都不要了。这简直是令人无法想象。
君云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