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呼啸,漂泊的大雨迷蒙了黎明的光线。
忽必烈面无表情的站在临时栖身的山洞之外,目光有些茫然的看向远方,任由冰凉的雨点打在自己脸上,听着身后山洞中传来的哀嚎,心脏狠狠地抽搐了几下。
他麾下精锐大都是蒙古精锐,并不适应这南方的气候,尤其是在经历了那一场洪水的洗礼之后,残存下来的战士大都受了风寒,如今又遇上这样的天气,就算没有宋人军队的追杀,估计也活不过这个夏天了。
这些可都是百战余生的老兵,每一个放在普通军队中,都是足以担当百夫长乃至千夫长的精锐,但他们却没有选择那辉煌的前程,一直默默地跟在自己身后,宁愿做一名不起眼的小卒,哪怕是自己最失意的时候,也都不离不弃,而如今,这些忠心耿耿的部众,蒙古最骄傲的勇士,没有死在沙场之上,却要悲哀的将要死于病魔的折磨,而身为他们的主帅,蒙古王爷,这天下最尊贵的人之一,忽必烈却无能为力。
忽必烈突然不敢去面对那一双双哪怕到了此刻山穷水尽之际,依旧坚定无比的眼神,饶是忽必烈早已心如铁石,也无法去漠视这些追随者那信任的目光。
借着雨水,冲刷掉眼角的泪痕,他是立志要将世界踩在脚下的男人,帝王是不能有泪的。
“王爷,已经奔波了一天了,吃点肉吧。”金轮法王来到忽必烈身后,将散发着清香的马肉递过来,还有一个酒囊,里面盛满了马奶酒。
“让将士们先吃吧。”忽必烈摇了摇头,没有去接。
金轮法王见状也没有强求,叹了口气道:“从收拢过来的将士那里得到消息,新野、邓州、潮州已相继沦陷,就连南阳,昨夜也被一名名叫唐俊的小将以五百宋军突袭攻破,守将刘整被俘,我军武将兀秃战死,荆襄一带,已彻底沦陷,王爷还需早作打算。”
金轮法王是个纯粹的武者,一般情况下,是不愿参与到这些事情之中的,但此时此刻,忽必烈左右已无人可用,就连那个备受忽必烈喜士,此刻也感染了风寒,金轮法王却是不得不站出来。
“兀秃也死了?”忽必烈怔了怔,眼中闪过一抹哀伤,兀秃是军中老将,跟随他南征北战,立下汗马功劳,想不到,却会死在这里,叹了口气,忽必烈问道:“有没有阿里海牙的消息?”
“还没有,另外,阿术已经确定在三日之前,在白龙滩附近被宋人围攻,力战而死。”金轮法王摇了摇头,就算不问政事,阿术的威名他也是听过的,乃是蒙古不世出的帅才,声望之隆,丝毫不在忽必烈这位蒙古王爷之下。
“阿术!?”忽必烈虎躯一颤,带着难以置信的目光回头,看向近在咫尺的金轮法王,虽然自阿术换了自己的衣甲诱敌的那一刻,心中已经有了最坏的猜测,但此刻,真正听到噩耗的时候,依旧让忽必烈有些失神。
蒙古可以没有阿术,却不能没有王爷,请王爷日后为我报仇。
大概从那个时候开始,阿术心中已经有了预测了吧?忽必烈抬头,迎着满天大雨,想起昔日两人策马天下的豪情,如今只是短短数日,却已经阴阳相隔,心脏,仿佛有无数把利刃不断在里面绞动,钻心的痛楚,甚至连呼吸在这一刻都停滞了。
金轮法王默默地退出一步,看着那雄伟的背影,此刻却不住的在这风雨之中颤抖着,没有去安慰,这一次跟头栽的太大,二十万大军是不存一,大片城池沦陷,更重要的是元帅阿术的战死,对蒙古来说,绝对是一个惨痛的打击。
忽必烈的情绪并没有低沉太久,作为一名君主,他很清楚自己现在该做的是什么,他就是狼王,哪怕受伤也只会默默地在黑暗中****伤口,回到人前,哪怕再狼狈,他依旧是那能够威慑群狼的狼王。
“王爷!”看着回来的忽必烈,守在洞口的几名伤病挣扎着站起来。
“大家准备一下,这场大雨虽然迟滞了我们的速度,却也限制了宋人的行军,大雨会成为我们最好的掩护,过了南阳,就是我们蒙古的地界,到了那里,我们就安全了。”目光在一众期待的目光上扫过,忽必烈低沉的说道。
“誓死追随王爷。”洞中的蒙古战士轰然起身,坚定的声音让整座山洞都轻颤起来。
“出发。”忽必烈的脸色恢复了果决,转身,看着襄阳的方向:“下一次,我们会将失去的荣耀和尊严,全部找回来,将宋人添加在我们身上的耻辱,十倍百倍的还回去!”
“吼~”
南阳城中,李轩站在城楼,目光看着迷蒙的雨幕,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叹息道:“这场大雨一过,想要再捕杀忽必烈,怕是不可能了。”
“王爷,要不我带人再去找找?”李轩身后,唐俊扭了扭有些发酸的脖子,眼中闪烁着蠢蠢欲动的光芒。
“不用了。”李轩摇了摇头:“眼下最重要的是巩固战果,南阳、新野、邓州、潮州,我们的领土扩大了可不止一倍,新降的部队需要重新整编,还要安民,人手本就不足,已经没有太多的兵力去追缴忽必烈。”
单是南阳、新野、邓州、潮州四地的降军,就有三万之众,这个数字,已经超过了李轩的本部兵马,此外襄阳的军心虽然已经稳固,但想要将这支军队彻底收服,也需要时间来消化,况且,忽必烈气数未尽,就算勉强派出人马追杀,也只会徒劳无功,甚至损兵折将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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