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夜里苏扶风渐渐醒转,气色尚佳,凌厉便将这计划告知。<
我知道这般事情很难为你,不过――或者你可以忆起些什么。凌厉道。此次的目的是要忆起二件事,一件是朱雀山庄的所在。若你实在对这名字全无印象毫无头绪可言,便――忆想那日画摊上见到的那幅画中之人,因为,她应该便在朱雀山庄,与你有过晤面。
唔,那姑娘,我认识?苏扶风睁大了眼睛问。
凌厉点点头。她――是青龙教二教主呢。
是么。苏扶风轻轻答应了。第二件事呢?
忆想你是否曾在那里中过毒,还有你身上之药的由来――是毒药还是解药?总须了解清楚,我们才好救你。
苏扶风莞尔一笑,点头应好。
那一边程方愈花了一夜工夫,向关秀将这逆梦之心法习得,次晨方歇息了。
好在你有些医术的底子。关秀道。学起来快得多了。
我哪有什么医术底子。程方愈苦笑。只是久病成医,再后来,成日里与你在一起,总也看多了些。
关秀沉默了一会儿。这一去不知你要几时回来。她轻声道。顾大哥走了,这个仇,无论如何要报――就算没有逆梦之事,你也定要向教主请愿,非去不可的吧。
程方愈的心情突地也沉重起来。是啊。他咬住了唇。
答应我,一定好好回来。关秀道。记着,我在这里等你的――我不要……不要变得像顾家嫂子那样!
秀秀。程方愈轻声呢喃。我会一切小心。教主不日亦会亲往。我想这次。谁都不会再掉以轻心了吧。
关秀轻轻叹息了声。
只可怜了顾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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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怜了顾笑尘。早晨的微光中的苏折羽,也似有轻微的失眠般坐在房前。拓跋孤这一晚忙着与霍新安排教中事宜,她便不习惯地这么醒了,莫名地又想起了那个为了她而丢掉性命的顾笑尘。
仔细忆想,他的种种关心,历历在目,只不过自己从不曾放在心上罢了。
她没敢去打听顾家现在是个什么情形,这也不是她该关心的。只是她总是有那么一种愧疚。让她觉得亏欠――虽然,她本没做错任何事。
姐姐。
她恍惚中忽然听到这称谓,略略一惊,已发现苏扶风站在门口。
扶风?她站起来。你怎么来了。
今天――恐怕要走了,来向你辞行。
苏折羽只是点了点头。我已听说了――扶风,你身体还好么?
暂时还好,程夫人开的几服药,也都带上了。
苏折羽哦了一声。只可惜,我不能与你同去。
苏扶风沉默了一会儿,在她身侧坐下了。
我虽然还是不甚清楚。不过――你总是我姐姐。她笑了一笑。你能再与我说说――家中的事情么?
家中的事情?苏折羽怔了一怔,随即笑。当然好。
她停顿了一下。娓娓述说幼年在大漠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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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厉、苏扶风与程方愈三人。便此先行赴太湖与太湖金针等晤面,而前去明月山庄之任,只能委予了顾老先锋。他自是一千一万个想飞赴朱雀山庄杀敌,只是眼下情形,却又殊无他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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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日三人已抵太湖。水寨孝丧未除,清清净净。
三人通了名姓,太湖金针母女听闻,皆迎了出来,言说起顾笑尘之事,皆是黯然。
程方愈便先着急,问起“逆行之梦”来。
逆行之梦……?姜夫人似含迟疑。
程方愈见她表情似有犹豫,又道,内人是医家之后,言道或者姜夫人会晓得这“逆梦”之法。
姜夫人沉默了一忽儿。“逆行之梦”原是我家传医上所载,尊夫人既然知晓,想必与我们金针一脉,亦有渊源,只是――这一出针法极为凶险,我从未使过。“逆梦”本就倒行逆施,而人于睡梦之中,更不知危险。如此唤回短暂的记忆,是否值得?你可曾想好了?
程方愈想说“值得的”,但这话,无论如何都不该由他来说。他不由转头去看苏扶风。
苏扶风嘴唇动了动,似乎是想说这三个字“值得的”,可是唇色苍白着。她依稀感觉到一种疏落的记忆,要费极大的力气才能抓住的、从姜夫人字里行间影射出的一种似曾相识。
你还好么?凌厉抓住她手掌。她已闭上眼睛。是邱广寒――那个画中的女子――似乎――说过这样的话。
在很冷的地方。她闭着眼睛,喃喃地说。在冰川――冰川之中――她说――
是了,那一日邱广寒也曾问过她,是否值得。以心脉五针这么痛苦的做法来换一个离开此地的机会,“你可曾想好了?”对了,心脉五针――她忆起了这非人的痛楚之感。她……她似乎是什么都要忆起了吧。
凌厉感觉她的手一紧,只见她睁开眼睛来。我想起来了。苏扶风蓦地松开他手。凌……凌厉……我……
她嘴唇轻轻颤了颤,似乎,还无法把之前的那些碎落又重拾的记忆,与这几十日独立的记忆拼接在一起,揉成一个完成的自己。可是,凌厉――这个人,她是从不曾忘的。她只是恍惚不能相信他正站在自己身边,而之前的记忆里,他应是永不会再愿意见到她的吧。
你想起什么了?凌厉犹自在问她,那语声柔和,不像是那个原该已恨极了她的凌厉。
这是不是假象,她已不想深究。这一瞬间她突然反应过来一些更重要的事。
我有事情要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