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瑕本就疲惫,如今分派任务也比平时花更多的时间。
等这些事谈完已是夜深,他又开始锻炼,中毒之后,一些以前轻易能做到的动作也变得艰难起来。
高明月站在旁边看着李瑕,心疼不已。好不容易等他坐下来,她替他披上衣服,眼已有些红。
“没事,就是些复健的动作,这样才能尽快恢复。”李瑕拍了拍她的手。
“嗯,我打了温水,给你擦擦脸吧。”
李瑕接过帕子,洗漱之后,便见高明月抱了褥子铺在地上要打地铺。
在灵关道走了一月,每夜在野外露宿他们都是偎在一起,好不容易今夜有了屋子,她反而不愿与李瑕共榻。
两人推让了小一会儿,李瑕用两句话把高明月吓得让出了地铺。
他先是问了一句“不如一起在床上睡?”高明月骇得不轻,整个人都有些慌张。
李瑕又附着她的耳悄声道:“阿莎姽这人就像只猫,我们睡哪她就睡哪。今晚她肯定跟着在床上睡的那个。”
高明月想了想,那还是她带着阿莎姽睡在床上吧。
因这个小问题,她心里不免有些忧虑……出门在外没什么,往后安定下来了,阿莎姽这黏人的性子可怎么办才好啊。
她才想了一会,和衣在榻下躺下,果然阿莎姽也躺下来。
高明月不由又觉得……真的很像只猫诶。
因为觉得有趣,对往后的那一点小小的忧虑又被高明月抛开了。
……
阿莎姽其实听到了李瑕的悄悄话,颇为无语。
是因为一直都在赶路,她又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才一直形影不离地跟着李瑕或高明月的。
是他们也从来没给她安排过住宿,她只是不在意这些,不说而已,而不是非要跟着他们。
她虽然性子古怪,又不是傻子。
~~
李瑕吹熄烛火,在地铺上躺下来。
他忽然觉得有些愧对高明月。
说来,她也就是个小姑娘而已。
但在他昏迷不醒的时候,她带着庆符军到龙尾关安顿下来,又带他奔走数百里救回了他的命。
换作世间任何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只怕在那种情况下早已吓得手足无措。
她不可能像他这个穿越者一样做成许许多多事,但她为了他,以莫大的勇气担起了她本来担不起的重担。
且跟着他,一路上千难万险,她也毫无怨言。
李瑕两世为人,上辈子从未想过要结婚,如今却有种想要早点娶高明月过门的心情。
但战事连绵,连这点儿女情长都显得仓促……
~~
两日之后。
成都城并未因宋军的进攻发生太大的变化,甚至连川西戍屯的兵力都没调动过来增援。
连李瑕都看得出来,阿答胡是真心看不起宋军。
阿答胡在不耐烦地等待着,等着蒲择之到成都城下,以野战一举歼灭宋军。
李瑕在耐心等待着,等着帮助蒲择之破城。
在这之前,李瑕打算先探清成都蒙军的兵力情况,因此让人带杨渊到处送礼,借以观察成都。
杨渊虽然不算聪明,却也渐渐感到不对。
他察觉出来,李瑕是想助宋军破城,因为李瑕恰好有了这个机会。
那么,留给杨渊从李瑕手里逃出去、驱除蛊毒,并把真相告诉阿答胡的机会已经不多了。
~~
这日是七月初四,夜里,杨渊在驿馆设宴,邀阿胡答麾下的回回人马纳普赴宴。
回回人在蒙古往往充当着打理财政、建造机械的作用,马纳普亦然,他被阿胡答视为智者,相当于军师。
马纳普之所以来赴宴,因是收了杨渊的两块金锭。另外,也对大理感到十分好奇。
但酒过三巡,马纳普极不喜欢杨渊,反而很喜欢杨渊身边一个英俊的年轻人。
这年轻人自称“段延庆”,蒙语说得好,而且看到马纳普就让杨渊撤下席上所有的猪肉,又告诉杨渊不要劝酒。
当时马纳普便感觉到,这年轻人似乎懂他的教义。
而在说到回回人在唐时被称为大食人后,段延庆便问道:“大食?可是先知穆罕默德的信徒?”
“是!是!”
段延庆带着敬重,又道:“万物非主,唯有真主,穆罕默德是安拉的使者。”
马纳普惊喜异常。
他太高兴远在西南一隅的大理国也有人信仰真主。
“安拉是世间唯一的神。”马纳普郑重道。
段延庆道:“我好想诵读《古兰经》,可惜在大理只有佛经。”
马纳普大喜过望,与段延庆侃侃而谈起来。
从教义谈到谋略,从谋略谈到地方风俗,大多数时候都是马纳普在说,段延庆只是默默地听着。
“我早就上表劝大汗,应该派回回人到大理去主理地方民政,蒙古将军们最会打仗,但这些文事,还是该靠我们。”
“正该如此。”段延庆应道:“那便不必再担心有段兴智叛乱之事。”
马纳普惊奇道:“你也是段氏子弟,不怕我们分了段氏之权?”
段延庆道:“我是大蒙古国的臣子,当以大蒙古国为先。这次到了哈拉和林,我必向大汗请立回回重臣坐镇大理。”
“好,好。”马纳普道:“你也放心,段氏的世侯之位,我们是不会抢的,相反,有了我们主管民政,才是段氏长远之道啊。”
段延庆道:“可惜我只是段氏微末旁支,不知这次到哈拉和林能否觐见大汗?真想向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