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皇宫,天牢。
幽暗潮湿的天牢里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铜墙铁壁上斑斑点点,铁锈的味道充斥着鼻腔,蛇鼠虫蚁在稻谷堆里爬来爬去,寻找着吃食。
来人龙阔步履透着刚伐之气,一袭黑色长袍,黑发简单的披散于背后。没有过多的装饰。腰间除了一把佩剑之外别无他物。
他没有过多在其他地方逗留和打量,径直向天牢最深处走去。
不大的牢笼里一白衣男子闭着眼盘腿静坐,脸上是一派平静。三千长发散于身后,看上去似乎长久未打理却依旧不凌乱。白色的袍子上点染着星星斑驳的血迹,看上去那血渍很久远了。似乎不曾洗去过。
两面墙壁上延伸出两条足够长的铁链,顺着铁链的方向看去,铁链最后被掩藏于男子的白袍之下,看来,禁锢男子行动的并非是这天牢,而是,脚上那来自南海深铁打造而成的铁链。
“你过得似乎很自在。”那黑袍男子不知何时静静的站在木栏之外,深邃的眼中看不出什么感情,淡漠的样子一如当初那般。
“还可以。”白袍男子淡淡的回他一句。仍旧是闭着眼,对他来说好像睁眼也是一件极费劲儿的事情,“来了,就进来吧。”
话音刚落,就听到有人解开了锁门的锁链,那声音真的不怎么动听。
“我竟然不知道你是这样一个安于天命的人。”
黑袍男子不动神色的打量着这简陋到不能再简陋的牢房。说出的话带着刺儿。瞧了眼被虫蚁啃咬斑驳的木桌,桌上还有未吃完的饭菜——一碗青菜,一碗炒蛋,一碗饭,仅此而已。
白袍男子闻言轻笑,并未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反倒是曲解了他的意思:“我过去也不知道我会是一个这么从容的人。”
简单的顺着他的话说下去:“住在这里,你可还习惯?”
白袍男子勾唇:“自是习惯。好久没有这么悠闲自在了。”这句话,倒是说出了他的真心话。是太久没有这么悠闲的日子了。在这里这么多天,放下了从前许多放不下的东西,倒也是对自己的一种修行。
从前的日子,真的,不是人该过的。
“慕岐郁,你倒是看得开。”黑袍男子一笑。那笑容里不只是讽刺还是鄙夷。不过,对于这些,慕岐郁一点也不在乎。
听到黑袍男子唤他的名字,慕岐郁这才缓缓睁开眼,瞧着那熟悉又不熟悉的曾经的友人,一时间也不得不感叹一句时间真是个好东西。能改变那么多东西。
眼前的男子再也不是十年前那心怀天下,心怀抱负的英勇少年了,如今的他历经十年风霜洗染,饱经十年沧桑,曾经那意气风发有指点江山之愿的少年终究被时间塑造成了如今的模样——冷峻无情的面容,冷酷狠厉的手段以及妄想一统天下的勃勃野心。这些,曾经他最不曾在意的东西,饶是历经十年成了他最在意最不能割舍的东西。
呵,权利啊,这东西,果然害人不浅。
慕岐郁轻笑出声,望着黑袍男子眼里多了几分同情。
“司冷辰,你大概是四个人里面登基称帝最早,历经事情最少的人了吧。”慕岐郁说这话的时候是看着司冷辰说的,一字一句里透着深深的感慨和对时光匆匆流逝的无奈。
当初名满天下的四公子,也只剩下他未有继承皇爵之位。他虽有倾世之才,有统领皓月之能,然最后当不当皇称不称帝也只是看他愿不愿意罢了。他若不愿意,没人可以逼得了他。
他不愿意。不愿意坐拥天下,不愿继承那皓月江山,他的愿望很简单,只想做个闲散的王爷罢了。不去过问朝堂之事,不参与天下纷争,这样便好。更何况,皓月皇子中有人比他更适合那个位置。
若非一早洞悉了他那扮猪吃老虎的七弟,若非在大皇子死后不久主动放弃皇位之争,以他七弟的性子,皓月怕是会有一场夺位之争。
对于那个位置,他一向不在意。
他曾经一直向往与自己所爱所在乎的人一起,隐居山林,不问世事,共度余下岁月。然而只不过是这么一个简单的愿望,实现起来比登天还难。
慕岐郁的嘴角浮起一抹苦笑,眼里的失落清晰可见。
“你怎么知道我一路是最平坦的?”司冷辰冷冷一笑,看向慕岐郁的目光变得阴骘可怖,“慕岐郁想不到你生在皇家,思想还是一贯单纯简单。你以为我走上如今这个位置失去的就不比你少吗?为了这个皇位,我所付出的不必任何人少!”
“那不过都是你咎由自取的结果。你本已经拥有令人艳羡的实力,却不知足,妄想得到整个华夏,杀兄弑父,到头来落人把柄,被天下人诟病。这些都是你一手促成的,怨不了别人。呵,司冷辰,有时候我觉得你真真可悲。”
司冷辰听着这些话,双手紧握拳咯吱咯吱作响想,他若不是习惯了不露情于表,不然不只是隐忍这么简单了。
“慕岐郁,你知道什么!”司冷辰的声音里带着怒气,原本沉寂的眸子里带着深深的恨意。看向慕岐郁的眼神极不友善。
“呵,你用这种眼神看我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八年前吧——在我误杀了你最喜欢的婢女的时候,你也是用这种眼神看得我。”慕岐郁并没有觉得此时的司冷辰有多么可怕,反倒是这样的司冷辰让他怀念和亲切。
司冷辰冷哼一声,“这些陈年旧事,你到是记得清楚。”
慕岐郁哪里没有听出司冷辰话语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