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崔家的时候,整个府邸都是寂静与黑暗。
这些年以来,因为很多外部元素,崔家遭受到了重创,再也不是许多年前那个有名有气的大家族了,崔永起作为都督,在解决外族问题时怯懦无能,屡次遭到贬官,崔家至此败落。
崔人悦作为崔家唯一的希望,却在一年前出差时杳无音信。
崔家再也不是那个灯火通明的崔家了。
三人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寂静,崔司愿难得不说话,乖乖地趴在父亲的臂弯中。
经过廊道时,崔和突然被一个人拉住了衣角。
她转头一看,是她的堂弟,他沉默地指指书房,又指指崔和。
崔和摸了摸他的脑袋,对崔若漆点点头,就往书房走去。
书房里有传来淡淡的酒味,崔永起坐在椅子上,他像是不堪生活的打磨,整个人已憔悴不已,失去了当年的光彩。
“爹。”
崔永起疲惫地抬眼,朝她挥了挥手。
“三颂啊,你过来。”ps
“爹这么晚今天叫你过来是想和你商量一件事,你今年也及笄了吧。”
“是。”
崔永起从书桌的抽屉中拿出一本册子,继续说道:“这里有几家还不错的人家,你看看吧。”
崔和看向崔永起,他低着头没有和她对视,端起小酒杯喝了口酒。
“早点嫁出去,会比家里好很多。”
“”
崔和看了眼他疲惫不堪的面容,伸手接过那本册子,低声应了声,“好。”
回到房中,她随意地翻了翻册子,崔和没想过这么早就嫁人,这里毕竟和现代是不同的,嫁了人以后就会受到各种礼仪的束缚,但崔家正处于一个捉襟见肘的节骨眼上,她无法说出拒绝的话。
“唉。”
然后她的忧愁突然就被一阵响亮的哭声打断。
“哇啊啊啊啊啊啊”
崔和内心猜测是崔司愿这小毛头正被他爹教训呢,一推开窗,果然看到了远处院子中的一家三口。
崔司愿正哇哇大哭,看着他老爹手上的皮鞭,一个劲害怕地往他娘亲怀里钻,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徐珂好笑又心疼地抱着他,一边哄着:“没事,你爹吓唬你呢。”
“谁吓唬他了?”崔若漆装模作样地甩了甩皮鞭,“崔司愿,是个男的就别躲你娘亲怀里。”
“我不!”崔司愿伸出手紧紧抱着徐珂的脖子不放,扭过头背对着崔若漆。
徐珂温柔地笑着看着父子两人吵闹。
“”
崔和远远地看着,突然觉得现在崔家也不一定就是落魄无望,至少每个人心中都还有彼此。
这么一看,她突然就非常羡慕他们一家,家庭圆满和睦。
她是一个比较开明的人,接受和不接受只是一念之间,若是能寻个良人,也未尝不可。
崔和合上木制窗,多点了两根蜡烛,将自己多年来积攒的一些饰品和月钱挑出来放置在一个木盒中,她也希望能为崔家尽一份绵薄之力,尽管这些对崔家来说只是杯水车薪。
一切都放好了以后,崔和又从床头的一个暗格中找到了一个小箱子。
箱子上积满了灰尘,一看就是好些年不曾打开过,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双小小的虎头鞋和一个拨浪鼓。
其中一只虎头鞋长相奇怪,崔和还有点印象,那好像是多年前一个男孩子送给她的,她还记得事情的原委,却对那个男孩的面容模糊不清。
崔和沉默了一下,决定要走的时候捎上这两个东西。
然而她是做足了心理准备,可隔天一早,崔永起就神情古怪地把她叫到了书房,并收走了她的那本册子。
“三颂,你这亲呢,已经定下来了,爹爹已经为你选好了”
“”
崔永起模模糊糊地说了一些,似乎不打算和她摊开讲清楚。
“三颂,你不会怪我吧?”
崔和不言,沉默地站了几分钟,然后开口说道:“阿爹,三颂打小没有娘亲。”
“是您辛苦扶养我长大成人,您的话,三颂听。”筆趣庫
她说着,朝崔永起深深地鞠了一躬,“我走了以后,您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要和亲这件事,自然瞒不住崔家上下所有人,徐珂一听立刻红着眼睛去找了崔永起。
崔晓也带着崔云若大老远地从霓女坊奔波回来。
“大哥,你糊涂啊,对方都不知道什么情况,怎么能随便就把三颂嫁出去呢?她是你的女儿!”崔晓痛心地劝道。
崔永起叹了口气,“三颂这不是到了该成亲的年纪了吗。”
“再说了,”他补充道:“这件事,现在可不是由我做主的。”
比崔和还大四岁,但还没婚嫁的崔云若默默躲在了娘亲背后。
“爹爹,成亲是什么?小姑要去成亲吗?”崔司愿在一旁扯着崔若漆的衣袖探头问道。
崔若漆将他探出的头无情地按回去,面无表情地抬头问崔永起:“是哪家的?”
“”
“是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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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年间,因为国情特殊,很多大张旗鼓的习俗都被取消了,就比方说是成亲时簇拥的人马以及喧嚣的从亲乐队。
十几年前崔若漆和徐珂那种成亲形式早已不存在,兰阳城四处都有域人的存在,人人自危。
崔和莫名其妙就被人用轿子抬进不知是哪个府邸的大门,没有喜气洋洋的吆喝,没有欢天喜地的奏响,只有寂静和冷清。
她甚至觉得这个府邸中,连下人的脚步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