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属于“冬梅”的马棚大门敞开,空荡荡的,而不远处,一抹暗红色影子正在奋力追逐某个绿袍官员。
哒哒哒的马蹄声、愤怒嘶鸣声、还有男子亡魂大冒的声音,响彻在大院空地上。
长随凑近,小声道:“老爷,小人一来就看见冬梅在追元司马,冬梅好像是他放出来的,也不知怎么惹了马怒……”
“这……”欧阳戎转头看了眼空荡荡马棚前地面上散落的纸笔,他眼角抽搐了下。
不远处。
元怀民正在前面哭爹喊娘,求饶狂奔。
冬梅红了眼,在后面穷追不舍。
人当然跑不过马,虽然某位江州司马使出了吃奶的劲,凭借空地小、马匹施展不开,而人又质量小、好掉头,左拐右绕的。
但终究还是被冬梅逐渐拉近距离。
“长史大人,救命……啊啊啊!”
元怀民话还没说完,就被冬梅追上,顶飞了出去,。
欧阳戎与身旁长随,都下意识的微微低头闭目,那一瞬,不忍卒看。
鞋都飞出去了。
不过幸亏元怀民飞出摔落着地的地方有一大团马料,稍有缓冲。
“快去救人。”
欧阳戎赶忙吩咐长随,他第一时间冲上前去,制止了准备梅开二度的愤怒冬梅……
第二日。
江州大堂的正堂门口,鼻青脸肿的元怀民一瘸一拐的赶来点卯。
欧阳戎放下简牍,皱眉道:“元司马伤成这样,休息两天吧,过来干嘛?”
“下官得点卯。”元怀民点点头:“长史大人放心,这点小伤,不耽误点卯的。”
欧阳戎无奈:“你都伤成这样,不来也不会扣你。”
元怀民想了想,小心翼翼问:“那今日来了,能不能补上此前的缺勤一天?”
“……”
欧阳戎顿时板脸,摇摇头,不与他讨价还价。
元怀民挠挠头,走去,吸气吃疼的小心坐下,他又取出跌打药膏涂抹腰椎。
不多时,忙完了这些,他取出一本封面磨损的诗集翻开,打发时间,似是看到了绝伦句子,不时抚掌而笑,又牵动伤口,捂腰吸气。
低头处理公文的欧阳戎,余光将这些全看在了眼里。
倒是个乐天派……他心道。
这元怀民,好像再伤心的事情,难过一会儿就过去了,再不好的地方,待一阵子就适应了,而且完全不会掩饰真实的心情。
有个这样的同事,倒也不算太差。
欧阳戎抬头问:
“前些日子,你从我这儿请假早退后,该不会都是跑去马棚找‘冬梅’了吧?”
“这个……”元怀民顿时脸色讪讪,避开他目光,有点不好意思道:
“抱歉欧阳长史,下官就是想近距离观察下,取取材……这江南地界,宝马良驹太少了,下官离开长安后,就没见过几匹,见猎心喜。”
“元司马这么喜欢宝马?”
“年轻时候的爱好。”
元怀民望向门外天空,眼神有点追忆:
“当时在下应该和欧阳长史一样大的年龄,发量也是和伱现在这样浓密,鲜衣怒马,意气风发……”
欧阳戎打断:“纠正一下,我以后也是这发量。”
元怀民嘘唏:“连嘴硬都和当年的在下一模一样。”
“?”
欧阳戎放下笔,点头:“讲讲当年嘴硬。”
元怀民笑笑不语,摸了摸头顶的幞头。
欧阳戎看着他道:
“今明两日不出城,元司马既然喜欢爱马擅画,冬梅借你了。”
“真的!”元怀民喜出望外。
“嗯。”欧阳戎头不抬道:“不过得答应本官一个条件。”
“欧阳长史请讲!”
“虽然江州司马本职确实没什么事干,但年底江州大堂堆积的案牍不少,元司马也分一点过去吧,加加担子。”
欧阳戎低头笔耕,轻笑一声。
元怀民犹豫了下,转头看了眼马棚方向。
“好!”
欧阳戎倒没想到,喜欢摸鱼的元怀民会答应的这么爽快。
随后几天,元怀民每日点卯后,老实坐在欧阳戎对面座位上,处理桌面上多出来的一迭公文。
公文并不多,欧阳戎起初只是想随便找点事给他做,让这位同僚不至于闲着。
每次走之前,欧阳戎检查一遍元怀民的工作,发现他处理的还挺妥当。
有些出乎意料。
主要是之前没抱太大期待哦,毕竟看元怀民此前那不着调的模样,也难抱期待。
所以眼下,发现他完成的规规矩矩、颇有条理,欧阳戎反倒有些小意外。
之前似乎有点小瞧了他。
不过渐渐的,欧阳戎发现一个规律。
每日一早,分配给元怀民的那一迭公文,不管是厚一点,还是薄一点,奋笔疾书的元怀民每回都是在正午下值的钟声响起前的十息内放下毛笔,疲倦脸色,起身交差。
日日如此,分毫不差。
为了验证这一点,有一日,欧阳戎特地增加了一倍的工作量。
结果,元怀民依旧是在正午下值吃饭前,不影响质量的完成了每日任务。
把点卡的死死的。
欧阳戎叹为观止。
这样摸鱼对吧?果然,依旧是当初那个元怀民,没有一丝丝改变。
欧阳戎点点头。
“明明头脑聪慧,不缺精力,可为何就是不做的多一点呢。
“主观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