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在围猎过程里忽然离开的消息很快传了出去,众人都议论纷纷。崔朔作为旁观这一切的第一证人自然也受到了大家的广泛关注,群众纷纷上来套话,询问陛下是因为什么事情扔下这一大帮臣子不管。
面对众人的探询,崔朔一直保持和煦的微笑,偏偏嘴比什么都紧,大家明里暗里问了好半晌,却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得到。
然而很快,不需要崔朔告知,让陛下半途走人的原因也传了出来:元充仪娘娘在永怀亭旁出了事情,陛下恰好碰上,便亲自将她送回了寝殿。
这个消息与大家一开始预想的不太一样。
大家本以为陛下会放弃围猎这么有趣的事情,怎么着也得是前朝出了什么急事,谁知最后才发现居然是为了一个女人。如此结果,实在有些辜负群众的热情。
尤其是杜清,费了老大劲打了一大车的猎物,还以为能欢欢喜喜地取胜,回来却听说和他比试的正主已经抱着女人弃权了,失落之余不免感叹这个世界实在是太没有诚信了。
大家的不忿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另一个消息也传了出来。
也正是这个消息,合理地给众人解释了陛下为何会为了刚刚惹他生气的元充仪而罔顾群臣,又为什么要兴师动众地召集四名侍御医替她看病——这样的阵仗,也就当年太后病重时有幸体验过。
那个消息是,元充仪有孕了。
随扈的官员基本都是听说过前阵子那个传闻的,所以对于“身患虚寒之症、口口声声说不想怀孕”的元充仪忽然有孕这件事,无不表示惊讶。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大家烫好了酒,热热闹闹地讨论了几遭之后,开始揣测,元充仪这边出了这么大的变故,另外几位娘娘会是什么反应?
明修仪将一个玲珑剔透的翡翠玉瓶狠狠地掼到了地上,砸了个粉碎。
一旁的小词神情慌张,“娘娘,这玉瓶是陛下赏的,若改天让他瞧见没有了,问起来就糟了!”
“他现在哪有功夫管一个玉瓶的去向!”明修仪恶狠狠道,“那个贱人有了身孕,他便整夜地守着她,什么都顾不上了!”
“娘娘……”
明修仪越说越气,“高林那个废物,不是说顾云羡生不出孩子吗?她怎么会有身孕!”双拳紧握,“现在该怎么办?要是让她缓过劲来,一定会找我算账的……”
小词犹豫道:“不然,不然娘娘去找找淑媛……”
“你别跟我提她!”明修仪劈头盖脸地骂道,“她都把话说成那样了,我难道还要上赶着去求她不成!”
“可是娘娘,事情闹到这个样子,我们已经没办法了……”小词急道,“淑媛娘娘素来聪慧,兴许,兴许她会有法子……”
“本宫叫你闭嘴!”明修仪一把将另一个瓶子朝她砸去,小词吓了一跳,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
明修仪本就怀着身孕,这么发了一通火,没伤到别人,反而把自己累得够呛。
气喘吁吁地扶住腰,她忽然蹙紧了眉头,“我的肚子……我的肚子……”
小词面色惨白,“娘娘……”几步爬到她身旁,语无伦次,“娘娘你怎么了?您别怕,奴婢这就命人去传太医!“
明修仪一把反握住她的手,“去请陛下!就说本宫龙胎不稳,求陛下看在孩子的份上过来一趟!快去!”
小词见她疼得汗都下来了,忙不迭点头,“好!好!奴婢这就去!”
留瑜殿内静悄悄的,所有人都轻手轻脚,生怕发出一点声响,惊动了内殿的两个人。
皇帝坐在顾云羡的榻边,看着她的面庞,久久没有动一下。
他维持这个姿势已经很久了。那张脸被他从下午看到现在,已经清晰地印入了脑海,一闭上眼睛就能画出来,连唇角微微上挑的弧度都一清二楚。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或许是因为害怕吧。经过白天的事情,他总觉得现在的云娘对他来说是那么的不可捉摸,仿佛一不小心就会丢失。
他得记清楚她的样子。
外面突然传来吵闹哭泣的声音,让他忍不住蹙起眉头。
害怕吵醒顾云羡,他径直起身出了内殿。
吕川正打算进来跟他禀报,见他出来了忙迎了上去,“陛下,是咏思殿的人。”
他现在一听到“咏思殿”三个字就一阵厌恶,眉头本能地蹙得更紧,“那边又怎么了?”
“明修仪的贴身侍女前来传话,说明修仪适才动了胎气,求陛下看在皇裔的份上过去看看。”
皇帝冷笑一声,“她也动了胎气?”眼中满是不屑,“学得倒是快。”
“陛下……要去吗?”吕川问道。
“不去。”皇帝干脆利落道,“朕又不是御医,去了能有什么用?你吩咐几个人,就说是朕的意思,让侍御医过去看看就成了。”
吕川低头表示明白了,正打算去叫人赶走小词,就听到陛下补充了一句,“对了,让明修仪的侍女给她传个话。告诉她朕回头自会去看她。”声音低了一些,“朕还有些话,要好好问问她。”
顾云羡觉得自己这一觉似乎睡了很久,醒来时有一瞬间分不清身处何处。
柳尚宫坐在榻边支着头打盹,被她的声音惊醒之后连忙凑过来,“娘娘,你觉得怎么样?”
顾云羡眉头微蹙,“我觉得……浑身没有力气。我究竟怎么了?”
柳尚宫犹豫一瞬,“御医说,您动了胎气。”
“胎气?”顾云羡愣愣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