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娘娘她……娘娘她不太好……”阿瓷带着哭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一下子将他惊醒。
他猛地转头,“什么叫,不太好?”
“张御医说,娘娘失血过多,恐怕……”
他只觉得一股寒气倒涌上来,连牙齿都在格格打颤。深吸口气,他突然大步上前,推开了产房的门。
一旁的宫人吓得呆在那里,竟无人上前阻止他。
柳尚宫原本陪在顾云羡身边,见状立刻从帘子后出来,福身道:“陛下,您这是……”
产房血腥,他原是不该进来的。
他没理睬柳尚宫,径直走到四位御医处,并阻止了宫人们想要行礼的动作,“都不用管朕,做好你们自己的事。”
宫人们动作一顿,立刻继续照顾皇后。
“怎么回事?”他问道。
张显道:“娘娘摔倒时撞到了肚子,胎儿又太大,不易产出……”
“很危险?”
明明他的声音是很平稳的,张显却硬生生从里面听出了波澜万丈,让他瞬间胆寒,“臣……臣自当尽力而为……”
“你最好尽力。”皇帝微微一笑
他如今可清楚地记得,上一世就是这个张显帮着景馥姝在母后的食物里放了与药材相克的东西,最后害死了母后。
有些账他还没来得及清算。
张显被这话一吓,立刻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再不敢心存侥幸,忙不迭与其余几位御医一起想法子。
皇帝退后几步,不让自己打扰到他们。四下看了一眼,他又蹙起眉头,“薛长松呢?不是一直由他负责照料皇后的胎吗?怎么此刻不在?”
宫人回道:“事出突然,薛大人并不在宫中,已经着人去找了。”
皇帝知道,向来都是在临盆半个月前,负责照料龙胎的太医才会不分昼夜地守在妃嫔寝宫处。如今距离云娘的预产期还有二十来天,薛长松自然不方便整日待在后宫。
所谓的事出突然,说到底,还是被他害的。
产房的门再次被推开,薛长松神情匆匆,见到皇帝的一瞬愣了一下,立刻行礼道:“微臣参见陛下!微臣来迟了,望陛下恕罪。”
他摆摆手,“快过去,别在这儿耽搁。”
薛长松道:“诺。”然后果然不再理睬皇帝,全心全意扑到了接生一事上。
皇帝立在那里,隔着帘子打量半个屋子外那张苍白的脸。他看不太清楚她的容颜,只觉得她好像很痛苦。
他一直知道女子分娩是件极危险的事,可此前却从未觉得这有些什么。所有女人都要经历的,没什么稀奇。
可此刻看到云娘徘徊在生死边缘,他忽然觉得心惊胆战。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冲到帘子的另一边,握住她的手陪她一起面对。
可脚步还未提起,他就又想起来,她也许根本就不需要他的陪伴。他这么凑过去,不仅帮不上她,还可能再次引得她动怒。
无力地苦笑一声,他握紧了拳头。
顾云羡在夜晚快要结束的时候终于成功生下了孩子,母子平安。
稳婆把婴儿清洗干净之后,裹在襁褓中抱到皇帝面前道喜,“恭喜陛下,皇后娘娘生下了一位小皇子。”
皇帝在那里立了太久,浑身都僵硬了,闻言看也没看孩子,只是道:“皇后呢?”
“娘娘安好,女医正在照顾她。”稳婆喜气洋洋道,“陛下您快看看这孩子,和您长得多像啊!”
他这才顺着低头。绛红色的襁褓中,小婴儿脸颊通红,皮肤皱巴巴的,一点都不可爱。
他却觉得心里的某处变得柔软。
稳婆的话有些耳熟,他凝神想了片刻才记起来,当初庄贵姬生下阿杭的时候,也有人说和他长得像。那时候云娘是怎么说的来着?
“才生下来的小孩子,哪里看得出来长相?跟只小猴子一样。”他微笑道,“抱去给娘娘吧,她一定想看看孩子。”
稳婆应了一声,抱着孩子进去了。
顾云羡虚弱地躺在软榻上,由着女医为她打理身子。这一夜她体力消耗太多,浑身都是汗水,此刻当真是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柳尚宫见她的眼睛一直盯着纱帐外,心下了然,“娘娘别担心,稳婆将小皇子抱去给陛下看了,很快就会抱回来的。”
顾云羡点点头,没有说话。
“奴婢看陛下当真是紧张娘娘,听到娘娘凶险,竟不顾规矩地闯进来了。”女医不明就里,一味奉承道,“阖宫上下,可没人有娘娘的福气!”
顾云羡听得一愣。
适才痛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她确实听到有人唤陛下,只是当时意识太不清醒,也没功夫去管那个。
所以,他是进来过吗?
怪异的感觉只持续了一瞬,她摇摇头,不再想这个。
他进来不进来,又有什么关系呢?
本以为皇帝看孩子会耽搁一阵,可出乎意料的是,很快稳婆就把孩子抱回来了。
她一脸喜气地凑到顾云羡身边,道:“娘娘快看,小皇子生得多好看啊!”
顾云羡接过襁褓,看着那张红彤彤的小脸蛋,只觉刚刚受再多的苦痛都不算什么了。
她盼了两世的孩子此刻就躺在她怀中,让她的生命从此完整。
“哪里好看了,跟只丑猴子一样。”她低声道。
稳婆一愣,继而笑起来,“娘娘和陛下倒真是心有灵犀,适才陛下也这么说呐……”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柳尚宫扯了一下。茫然地抬起头,却见柳尚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