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陪伴父母,所以特意恩准我回家过年,过完了正月才回来。”

后面的话他都没怎么听进去,只是想着她那句“姑母觉得我快嫁人了”。她要嫁的人是他。这么一想,就觉得心中一阵柔软。

“所以那一年的上元节,你就出来玩了?”

“是。”

“可有放河灯?”

“自然是有的。”

“在哪里放的?”

“珑江池。”

他握住她的手,“那好,我们今夜再去一次,就当故地重游了。”

所谓珑江池,乃是煜都城内最出名的风景区,位于煜都东南隅。全园以水景为主体,一片自然风光,岸线曲折,可以荡舟。池中种植荷花、菖蒲等水生植物,亭楼殿阁隐现于花木之间。珑江池作为煜都名胜,定期开放,普通百姓均可游玩。

今日是上元节,正是珑江池最热闹的日子之一。岸边有小摊贩在卖河灯,一个个都制作得精巧无比,灯内放有红艳艳的花笺,方便女子写下心愿,求河神保佑。

见她注视着河灯的方向,他终于慢吞吞道:“你既然说那晚放了河灯,那么可许了什么心愿呢?”

什么心愿?

顾云羡想起那天晚上,她手中捏着花笺,久久落不下笔。旁边已经写好的族姐顾云若见她这样,笑眯眯道:“三妹妹还犹豫些什么,你是快出阁的人,自然得求将来夫妻恩爱、琴瑟和鸣啊!”

她脸颊微红,支支吾吾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琴瑟和鸣?”一声冷哼,一贯嫉妒她的顾二娘轻蔑道,“说得轻巧。也不想想三妹妹要嫁的是什么人!天家多纷争,我看只要将来别出现妾室之乱,三妹妹就要庆幸自己福泽深厚了。”

顿了顿,又补充道:“愿望若许得过分了,河神可是会生气的。”

“二娘你别这么说。”顾云若蹙眉,“三妹妹你别听她的,表哥我们也是打小见过的,他可不是这种人。”

她想起那张笑得散漫的脸,心中有些忐忑。然而到底不过是十四岁的小女孩,对未来总是充满期待。她最终还是一笔一划地写下了自己的心愿:愿凤凰于飞,和鸣铿锵。

珑江池水悠悠,带走了她的河灯和她的愿望。她立在岸边,看着那微弱的光芒越漂越远,最终汇入了璀璨的灯海。

那时候,她在心里默念,河神你可一定要保佑我,让我能得偿所愿。

想到这儿,她自嘲一笑。

果然,愿望太过分,河神都会怪责的。

是她太贪心。

“我……没有许愿。”她低声道。

他一愣。

“妾随姑母礼佛,深知一切皆是命中注定,求不求都没差别。”她道,“放河灯只是同姐妹们一起,凑个乐子而已。”

他看着她微笑的脸,眸色逐渐加深。

直觉告诉她,她在说谎。但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说谎。不过是问她有没有许愿,又不是要她把心愿讲给他听。这难道不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么?

他心头发堵,可一想到除夕那夜,她悲伤无助的声音,又舍不得对她发一点脾气。

别开视线,他淡淡道:“话虽如此,有个念想总是好的。既然当年没许,今夜便许一个吧。”

她颔首,“诺。”

她转身,朝不远处的小摊走去。他立在原地,没有跟上。

反正暗中有影卫保护她,不会有什么危险。

小摊上摆着各式河灯,她信手拿起一个,却见灯上蒙着的白纱上,有人用隽秀潇洒的字迹题了几行诗。

她是自幼练字之人,对书法也有一定造诣,自然能看出这笔字的非同凡响。没想到一个寻常摊贩的河灯上,竟有这样出色的墨书,比宫灯上的题字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心中好奇,又拿起近旁的几个仔细端详,果不其然,上面的题诗全部出自一人之手。

她终究没忍住,抬头看去,“老板,这字……”

这一眼看得她一愣。眼前这卖河灯的老板,居然便是五年前卖给她河灯的那个。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了,他竟还在这里。

那老板一见她的样子,便道:“夫人别误会,这字不是某写的,是我一友人所题。”笑容满面,“一看夫人您就是个懂行的,别看某一介商贾,但我这位友人可是个有大学识的!”

这也是她困惑的地方。一个饱学之士,怎么会跑来给一个卖河灯的商贾题字?

老板还在絮絮叨叨,“每年都会有几个跟夫人您一样懂行的人跑来问我,可惜某粗人一个,不懂这些。倒教夫人失望了。”

“每年?”她惊讶,“你是说,每年你的这位友人都会帮你题字?”

“是啊。”

“可,我几年前曾在你这儿买过灯,那时候上面可没这么好的墨书。”

“哦,是某没说明白。”老板笑着解释,“我这位友人是从麟庆二十六年开始,年年帮我给河灯题字。到现在也有五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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