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四年二月初九,煜都举行了新帝即位后的第二场会试。

考试由礼部主持,地点设在贡院。时间共三天,分别为二月初九、二月十二和二月十五。由于是在春季举行,故会试又称“春试”、“春闱”。

这一天,整个帝国最光华璀璨的年轻人,将全部聚集在此,接受这天下最隆重的考试。

后宫对此也是议论纷纷,顾云羡有时候经过御花园,都会听到小宫娥在议论。次数多了,她不免困惑,“怎么好像今年大家都对春闱格外上心啊,往年也不见你们这么热切。”

采葭微微一笑,“这个自然,今年与往年可大不一样。”

“这又是为何?”

“娘娘素日不关心这些,自然不知。今年会试,有一位了不得的人物参加!”

“谁?”

“就是那位一身傲骨、直言上疏的崔朔崔六郎!”采葭语气里也带上一丝激动,“去年秋贡1,他得了清河郡解试第一名,今年参加春闱正是众望所归,大家都盼着他能拔得头筹呐!”

崔朔。

她想起来了,去年开春不久,有个直言上疏,怒骂了左相周世焘和陛下的国子监学生,正是崔朔。也是他那封奏疏间接地帮了自己的忙,让周世焘在之后反对复立的过程中,不敢出太多力。

那时候她还曾怀疑,崔朔上疏是太后安排的,可太后却告诉她,这种傲骨铮铮的男人是不会听命于一个深宫妇人。

虽然最后她还是没能当上皇后,但总的来说,他也算对她有恩。

“哦,他也参加了会试?”

“是啊。崔公子因为上疏之事,被国子监给除名了。不能经学馆举荐参加会试,他便只好回乡参加州县考试,由州县举荐了。”

“他既然能得解试第一名,想来定是学识渊博之人,此番必能鱼跃龙门。”她淡淡道,“你别为他担心了。”

采葭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娘娘看出奴婢担心了?”

“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了。”顾云羡点点她的额头,“平时见你做事干练利落,还当你老成。如今谈起这些事情才发觉,到底还是小女儿心性!”

采葭捂着额头,不好意思地笑了。

春闱结束之后,即使是对结果期待不已的宫嫔们也不得不暂时收回心思,关注到另一件更重要的事上。

今年四月,便又是三年一度的家人子大选了。

比起那虚无缥缈的状元郎,还是这件事离她们的生活更近些。

皇帝此前早就下旨,今年的大选由毓淑仪与元贵姬共同主持。顾云羡永嘉元年便操持过一次大选,此番也算有经验,处理起来不免得心应手许多。毓淑仪却没她那么好的运气,每天对着厚厚的文书名册,颇为头痛。

新科进士三甲名单出来那天,顾云羡坐在含章殿后的桃林里读一卷书。此时春意正盛,桃花灼灼,挤在枝头闹闹哄哄,煞是好看。

她读完一页,不经意地抬头,却见面容英俊的男子神情温柔,含笑看着她。

“臣妾参见陛下,陛下大安。”她起身行礼,“未知陛下驾临,臣妾有失远迎,还请陛下恕罪。”

“可。”他扶她起来,“在读什么书?”

“《诗经》。”

他在她的位置上坐下,将她半拥在怀中,“你倒是清闲,朕看竹央都快忙昏头了。”

“毓淑仪不曾操持过大选,手忙脚乱也是有的,臣妾却不一样。”顾云羡含笑道,“臣妾原来也想帮帮她,只是她太过要强,定要自己来做,臣妾也不好多说什么。”

皇帝一哂,“朕看她是防着你,怕你抢了她的权。”

顾云羡笑而不语。

皇帝想了想,也觉得没劲,视线落在她手中的书册上,“让朕看看你读的哪一篇。《桃夭》?”抬头看看枝头繁花,一笑,“倒是应景。‘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与她额头相触,“‘宜其室家。’云娘你美丽又能干,当真是宜其室家。”

“陛下惯会取笑臣妾。”她笑着闪避,“臣妾才不乐意做这么多事情呢!若是可以,臣妾巴不得天天躲懒,享享清福。”

他挑眉,“那朕不是麻烦大了。少了你这个贤内助,得伤多少脑筋。”伸手从旁边的草地上拾起一朵桃花,“也罢也罢,朕为夫人簪花一朵,烦请夫人勉为其难、能者多劳。”

她没料到他会有这个举动,整个人都僵在那里。

他手指修长,指尖拈着一朵桃花,慢悠悠地落在她的发间。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线条优美的下颔,还有微微上扬的唇。

他在笑。和七年前一样的笑。

他替她簪好花,垂下目光仔细打量她,却见她怔怔的,反应不过来的样子。他没来由地觉得这一幕十分熟悉,微微蹙起了眉。

手指抚上她的脸颊,“我们之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她猛地清醒过来,强装镇定,“什么之前?”

“就是……”他还在思考,然而有些记忆太过久远,他用尽全力也只能寻到一鳞半爪,凑不成一个完整的故事,“算了,大概是朕记错了。”

他神情无奈,她回以一个微笑,一双黑眸中情绪不明。

“对了,朕今日找你是想告诉你个事儿。”他这才想起自己的来意,“进士三甲的名单出来了,你可知其中都有谁?”

她眨眨眼睛,试探道:“难不成,有那位崔六郎?”

“你也知道他?”他挑眉。

“如今宫中到处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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