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着光,他的笑容微微晃花了她的眼睛。
紫芝怔了一下,几乎不自觉地也对他微微一笑,然而旋即想起自己正在与他冷战,于是忙又收起笑容。
她定了定神,走上前去敛容整衣而拜,口中淡淡道:“妾裴氏恭请殿下金安。”
李琦忙俯身去扶她,诧异道:“你这是做什么?快请起。”
紫芝却微微侧了侧身子,不着痕迹地故意避开他的手,径自站起身来。
孟婉见状心中甚是担忧,忙悄悄把女儿拉到一旁,低声劝道:“好孩子,不要再斗气了。你心里分明是喜欢他,何苦还这样跟自己过不去呢?你看,如今人家都主动来找你了,你也不要总是拂人家的面子,过去和他说几句好话,彼此都消消气,以后还得在一起好好过日子呢……”
紫芝倔强地嘟起了嘴,低声道:“我的事,不要你们管。”
“你这孩子,怎么越大越不懂事了?”孟婉嗔怪地瞪了她一眼,继续好言相劝,“咱们家在边地受了那么多年的苦,如今多亏有盛王殿下帮忙,这才能顺利回到长安。这份恩德,咱们一辈子都报答不完呢,哪里还能……唉,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过要强,嫁入帝王之家的女子贵在温柔和顺,不能总是让殿下一味地让着你。好了,阿娘也不跟你多说什么,一会儿该怎么做,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说罢,又向庶子裴延之招了招手,“二郎,咱们走。”
裴延之忙答应一声跟着嫡母去了,走了几步,又回头对李琦腼腆地一笑:“盛王殿下,您答应我的事可千万别忘了。”
李琦颔首笑道:“放心吧,我都记着呢。”
庭院中只剩下这一对璧人默然相对,竟一时无话。
李琦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先开口打破了沉默:“刚才来的时候和二郎聊了一会儿,这孩子年纪虽不大,却极有读书的天赋,若是能去国子学好好修习学业,日后定然前途不可限量。我已经答应他了,过一阵子就安排他去国子学读书。”
国子学乃是大唐官方设立的最高学府,依制唯有三品以上高官的子侄才能在此读书。如今父亲裴珩尚无官职,弟弟裴延之日后若想科举入仕,进入国子学乃是莫大的机缘。紫芝心中不由一动,忙依着规矩向他敛衽施了一礼,语气却依旧疏离:“既如此,妾替舍弟谢过殿下。”
李琦忙伸手扶住她,微笑着问:“怎么,还生我的气呢?”
紫芝也不答话,只是从怀中取出那张绘有她小像的纸笺,对他解释道:“殿下没有拿着这个当面质问于我,我真的非常感激。不过,我与小武哥哥之间也的确是坦坦荡荡,绝对没有传言中的……”
“我知道。”李琦点点头,温和地打断她的话,“你不用跟我解释这些,我全都明白。”
紫芝倒是一怔,扬起一双剪水明眸定定地看着他,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看,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来了?”李琦神秘地一笑,随即从怀中拿出一对泥捏的小人偶递给她,“怎么样,像不像咱们俩?”
那一对泥捏的小人儿不过二寸多长,煞是精巧可爱,上面用各色颜料画上衣饰和五官,一男一女,栩栩如生,看起来竟真与他们有七八分的相似。紫芝拿着那小泥人儿细细瞧了半晌,又抬头看了看他,不禁抿嘴儿笑了。
李琦轻轻揽过她的肩,问:“不生我的气了?”
紫芝低头一笑,小声嘟囔着:“哼,动不动就凶巴巴的,谁敢生你的气?”
“我哪有?”李琦无辜地一摊手,笑容明朗,“这些年还不是一直让着你,由着你欺负?”
紫芝笑着睨了他一眼,忽然低低说了一声:“对不起。”
“嗯?”他眉梢一挑,有些不解地看着她。
紫芝复又低下了头,红着脸有些腼腆地说:“某人不是说,除非我亲口向他道歉,否则就再也不来找我了么?你都来了,我总不能让你食言吧?现在我向你道歉了,你……你也不许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好。”李琦微笑颔首,低头在她颊上轻轻吻了一下。
紫芝含羞低眉,心里霎时浮起一阵甜蜜的暖意,低头时发现那一对泥塑的小人儿身上还刻有两行小字,便轻轻念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李琦轻声吟出下一句诗,对她微笑着叹了口气,“紫芝,这正是我想对你说的话。”
紫芝展颜微笑,眸中却瞬间笼上了一层湿润的雾气,就这样静静依偎着他,良久才道:“那天晚上的事,珺卿都跟我说了,真没想到你也会为我如此伤心,我本来以为……以为只有我会为你吃醋的。直到现在我才明白,自己嫁了一个多么好的夫君,这么疼我、包容我,就算是我无理取闹,也不生我的气……”
李琦用衣袖帮她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珠,叹息道:“你呀,就是太低估我对你的感情。”
紫芝笑而不语,只是轻轻握住他温暖的手。
“我今天来,是有件事要告诉你。”李琦与她一起坐在那棵粗壮的大槐树下,继续道,“陇右节度使皇甫惟明大破吐蕃军,立下赫赫战功,父皇想要派遣一位宗室亲王替他去嘉奖边关将士,右相李林甫便向他举荐了我。陇右距离长安甚远,这一来一回估计最快也得两三个月,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