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侍卫一见来人,纷纷停止打斗,抱拳施礼道:“参见皇后娘娘!”
张嫣嫣款步走上前来,冷冷瞥了一眼地上的刑杖,问道:“李辅国,你这是在做什么?”
李辅国亦躬身施了一礼,施施然道:“老奴奉陛下旨意,向盛王宣读罪状……”
“李辅国,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那点歪心思!”张嫣嫣冷斥一声,毫不留情地打断他的话,“陛下为何没有将盛王的‘罪名’昭告天下,你我心里都清楚,身为一国之君,想与臣子私下里清算一下往日的旧账并无不可,但你若也想借此机会来报私怨,我告诉你——李辅国,你没这个资格!”
李辅国心中一跳,着实没想到这个女人三言两语就能把自己的心思拆穿,一张老脸不禁红了红。他李辅国一向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儿,那日.逼太上皇迁居西内时盛王也在场,仗着亲王的身份对他高声呼喝,没有丝毫尊重,他心里焉能不恨?没错,皇帝只是命他将盛王软禁起来,不时折辱一番,那一百杖确是他自己借机报复。可是那又能怎样,身为天子宠臣、当朝权贵,难道他李辅国还用得着看一个女人的脸色不成?
就算这个女人是宠冠六宫的皇后,他也不甘心!
李辅国心中不忿,当即冷笑着反唇相讥:“这么晚了,皇后娘娘不在内宫好生侍奉陛下,却跑到外面来多管闲事,岂非有失后妃之德?”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张嫣嫣妩媚地一笑,气势却依旧咄咄逼人,“李辅国,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本宫虽是女子,但自从陛下在潜邸以来凡事就多与我商议,朝政之事着实参与了不少,如今自然也不多这一件。本宫今日来就是要提醒你一句,有些人杀了反而可惜,让他像蝼蚁一样活着,陛下看着岂不是更舒心?”
李辅国咧着嘴嘿嘿笑了起来,阴阳怪气道:“果然还是皇后娘娘最懂陛下的心思,老奴自愧不如。想当初,娘娘不过是忠王府中一个小小的孺人,日日给韦王妃跪拜问安、殷勤服侍,伏低做小的事可都是做惯了的,如今竟能爬到中宫这个位置上来,母仪天下,受万民朝拜,这得是多大的本事啊!”
张嫣嫣生性骄傲,平生最恨别人提起自己身为侧室受韦珍压制的那段日子,闻言眸中不禁闪过一抹怒意,随即泯灭无形,从容微笑道:“彼此彼此。谁不知道你李辅国以前不过是一小小奴仆,人人皆可驱使,如今受陛下恩宠有了几分能耐,便要得志猖狂了?哼,本宫不得不再提醒你一句,就算你官位再高、恩宠再盛,也不过只是我皇家的一个使唤奴才罢了,倘若胆敢以下犯上,本宫定严惩不贷!”
她微微扬起精巧美丽的下颌,姿态冷傲,目中透出灼灼精光,让人不敢直视。
李辅国被她揭了短,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想到自己适才那般耀武扬威,现在却被一个女人当众训斥得如同丧家犬一般,当真是丢尽了脸面,不禁咬着牙恶狠狠道:“皇后娘娘教训的是,老奴定当恪守本分,尽心侍奉陛下,绝不敢有逾矩之处。”
张嫣嫣唇角轻蔑的笑意更深,沉声道:“还不退下?”
李辅国恨恨地看了她一眼,只得带着手下的禁军侍卫先行离开。李琦始终站在一旁默默看着二人唇枪舌剑,见李辅国终于走远,心底方才松了口气。
张嫣嫣目中寒意渐渐散去,回头对他解释道:“听说李辅国出宫到你这里来,我不放心,就也悄悄跟来了。果不其然,他就是来故意找麻烦的。”
李琦拱手一揖,道:“多谢皇后娘娘替我解围。”
张嫣嫣却微微苦笑,叹息道:“那日你不肯信我,如今我想放你走也没法子了。”
李琦默然不语,半晌只是问:“娘娘深夜来此,陛下知道了不会有什么不妥吗?”
“如今陛下自顾不暇,应该没有心思去管我的事。”张嫣嫣只随口说了一句,并未仔细解释,“况且李辅国有把柄在我手中,这厮是贪生怕死之人,谅他也不敢冒着玉石俱焚的风险去陛下面前告我的状。”
李琦轻轻点头,心想如今的张皇后在宫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又有什么事能难得了她?
张嫣嫣注视着他的表情,忽然笑了:“你是不是一直想问,为什么我肯这样帮你?”
李琦颔首道:“请娘娘赐教。”
“放心,我并不图你什么,也不需要你日后如何回报我。或许你还不知道吧?你与陛下明里暗里斗了这么多年,花样百出,招招狠辣,实际上却大多是我在他身后接招,遇到你这样旗鼓相当的对手,不免生出惺惺相惜之情,仅此而已。”张嫣嫣幽幽一笑,雍容美艳的脸庞在灯火的映照下仿佛镀上一层灿灿金光,“其实我真的不想成为你的敌人,只可惜,在你我相识之前,你就已经把我当成了敌人。”
李琦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唯有沉默。
“你放心,有我在,陛下杀不了你。”张嫣嫣从怀中取出一小盒药膏递给他,幽黑的瞳仁中透出一丝关切的暖意,“人若想在逆境中存活,就必须有所舍弃,舍弃的越多,才会让你的敌人放松警惕,活下来的机会也就更大一些。我让陛下派人断了你右手的手筋,正是这个意思。不过你放心,只要坚持敷药,这伤是能医得好的,以后纵不能执刀握剑,用右手写字、吃饭总归是没问题的。古人说,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无论身处怎样的境地,你都千万不要灰心,记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