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芝见势不妙,想都没想就溜到李琦身后躲了起来,双手紧紧抓住他衣袍的后襟,一颗小脑袋轻轻探出来,惊诧而恐惧地看着眼前这位气势汹汹的杜大小姐。杜若一掌落空,心中愈发气恼,正欲追上前去继续怒打紫芝,却忽觉手腕一痛,竟是被李琦紧紧钳制住了。
“喂,你放开我!呜呜呜……痛死了!”手腕痛得像是被捏碎了一般,杜若只当自己是遇到了传说中的绿林歹人,一时又气又怕,几次挣脱不成,竟“哇”地一声哭了起来,“你这个市井贱民,你……你好大的胆子,我的手若是被你弄伤了,我们杜家人是不会饶过你的……呜呜呜,好痛……”
“姑娘,我奉劝你一句,不要再这样无理取闹了。”李琦冷冷睨着她,眸光波澜不惊,然而声音中却隐约有了肃杀的意味,“否则,我真的会废了你这只手。”
杜若怒道:“你敢?”
李琦默然不语。他自幼习武,手劲之大远非寻常人能比,只稍一用力,就听见“咔嚓”一声脆响,杜若的腕骨几乎都要被他生生捏碎。
“无耻贱民,你……你竟敢对本姑娘动粗?”杜若疼得脸都白了,恨恨地咬着牙,带着哭腔去唤身后那几个壮硕的仆妇,“你们几个,还不赶紧过来?快,把他那只脏手给我拿开!”
杜萱见状也有些慌了,生怕自家堂妹真被这陌生少年所伤,于是拦住那几个欲要上前帮忙的壮硕妇人,自己走过来好言劝解道:“这位公子请息怒,我家小妹虽有些口无遮拦,也只是自幼在家中骄纵惯了,并没有什么恶意的,也没有真的伤到你家这位小娘子。有什么话咱们不妨好好说,切莫动手……”
李琦并未再为难杜若,放开她,语气中却不无讥讽:“姑娘口口声声说我们是‘贱民’,可是,适才听姑娘自称姓杜。据我所知,杜氏虽也称得上是士族高门,却并非七家五姓之一,只怕还算不上是一等一的贵族,值得姑娘如此夸耀吧?”
隋唐时有五姓七家——清河崔氏、太原王氏、陇西李氏、博陵崔氏、范阳卢氏、荥阳郑氏、赵郡李氏,在社会上享有极崇高的地位和威望。另有韦氏、裴氏、柳氏、薛氏、杨氏、杜氏等关中士族和河东士族,尽管也是极为显赫的豪门世家,比起那七家五姓来却要略逊一筹。
杜若垂泪揉着手腕,很不服气地反问道:“那又如何,难不成你就出身于七家五姓之一么?哼,有本事你报上名来!”
“某姓李,忝为陇西李氏之后。”李琦淡淡一笑,解下腰间的一块透雕螭龙纹山玄玉佩,递给杜若,强抑住心中愠怒,依然十分客气地说,“这块玉虽不值几个钱,却也能抵得了姑娘的这件裙子,就算是我们聊表歉意吧,还望姑娘莫要嫌弃。”
杜若哪里相信他这番说辞,闻言只是倨傲地别过头去,示意随行的婢女接过玉佩,自己连看都懒得看一眼。倒是堂姐杜萱颇有些见识,只略一打量那块玉佩的材质,便轻轻扯过她的衣袖,低声提醒道:“阿若,他这玉佩可是山玄玉雕成的,唯有位居一品的王公才有资格使用,他又自称是陇西李氏……只怕此人来头不小,咱们还是别招惹是非了。”
杜若翻了个白眼儿,不情不愿地被堂姐拉着走了,一边走,还一边恨恨地嘟囔着:“哼,陇西李氏有什么了不起的?依我看,八成是他胡诌出来骗我们的,那玉佩说不定也是个冒牌货。再过几日,姐姐你可就是忠王殿下的孺人娘子了,身份何等尊贵,还怕他做什么?都说陛下有意要立忠王殿下为储君呢,日后殿下若真能继承大统,姐姐定是要被封为三妃之首的,多风光啊……”
“你呀,这张小嘴儿就是得理不饶人。”杜萱掩唇一笑,然而不知为何,每当与别人谈起这段即将到来的婚姻时,她心中总会隐隐生出几分忧虑,“孺人虽位居正五品,在王府中仅次于正室王妃,却毕竟是个侧室,日后免不了事事看人脸色。阿若,你知道么?如果可以自己决定婚事,我情愿嫁给一个普通士子,纵然不及皇家富贵,却可以与夫婿倾心厮守,总好过和其他女人共事一夫,整日里勾心斗角。”
杜若低头想了想,试图安慰她:“我听说忠王妃韦氏倒还算是个贤淑女子,应该不会很难相处吧?”
“韦王妃就不必说了,我身为侧室自然要勤谨侍奉,少不得要委屈自己一些,竭力讨她的欢心。不过,听说殿下身边还有一位张孺人,出身名门,容颜妩媚,人又十分聪明,自入府以来就十分受宠,府中其他姬妾没有不奉承她的。这样的人,只怕心性也是极高的,未必能容得下我与她平起平坐。”杜萱叹了口气,侧头对堂妹浅浅一笑,“阿若,说到底,咱们这些姐妹里还是你最有福气。”
“我?”杜若一笑,忽然间竟也有些羞涩起来,“好端端的,又说起我做什么?”
杜萱笑吟吟地说:“你十岁的时候就被惠妃娘娘看中,娘娘做主,让你与盛王殿下先把亲事定了,做她的儿媳妇呢。如今娘娘虽然不在了,但等日后一过门,你就是最尊贵的正室王妃,那偌大的盛王府里,还有谁敢欺负你不成?”
“姐姐,你又拿我打趣!”杜若撅着嘴顿足娇嗔,一提起那不曾谋面的未来夫君,莹白如玉的小脸儿便是一红,“虽说是自幼定了亲,可是,我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呢。记得有一次,盛王殿下到家中来拜访我祖父,我还躲在屏风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