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紫芝闻言惊喜不已,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拉着他的衣袖欢喜地说,“那太好啦!盛王殿下,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才好了。【92ks. 】”
看到她眸光中骤然闪烁的明亮神采,李琦顿时也觉得心情舒畅,伸手轻轻一点她的额头,笑道:“说‘谢’字那可就太见外了。这种举手之劳的事,我为什么不帮你?你呀,若是肯早一点跟我说,只怕现在事情都已经办得差不多了。”
“我……”紫芝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低眉含笑,“本来是想找殿下帮忙的,可是后来一想……我只是个下人,哪里敢劳烦殿下为我做这些呢?”
“你看你,又说这种话。”李琦无奈地摇头一笑,想了想又说,“不过,如今高将军跟着父皇去了骊山温泉宫,估计至少也得住上一个多月吧,没办法,你只能再耐着性子等一等了。等过一阵子高将军回来了,我入宫时就带上你一起去……只是,高将军为人极其谨慎,轻易不会插手与自己无关的事,这一点你得有个心理准备。”
“嗯。”紫芝乖巧地点了点头,眉目间却依稀闪过一抹黯然之色,“我知道,爹爹的这桩案子牵扯甚大,若是高将军想要避嫌,我是绝不会强人所难的。”
李琦默然思索片刻,心中便已有了主意,于是又问她:“那你可知道,你父亲是因为何事获罪?”
“那时我才十一岁,记的也不是很清楚……”紫芝低头抿了抿唇,似是在仔细回想,“当时只记得家中乱糟糟的,无论上下都是一副人心惶惶的样子,有一位姨娘还趁乱逃了出去,想必是害怕爹爹获罪,她也跟着下狱受刑吧……后来入宫后听姐姐说,才知道爹爹是被幽州节度使赵含章牵连,以贪赃、结党营私等罪名判了流放之刑,家产充公,未嫁女没入掖庭为奴。”
“幽州节度使赵含章?”李琦喃喃自语,觉得这个名字甚是耳熟,“哦,我想起来了,大概是开元二十年的时候吧,朝中似乎是有这么一件事——信安王李祎受命讨伐契丹,户部侍郎裴耀卿和幽州节度使赵含章分别为副帅,得胜后俘获敌方的美人、财帛无数。赵含章一时贪心不足,坐赃巨万,父皇一怒之下将其杖于朝堂,流配瀼州,虽说没直接赐死,但因施刑太重,没多久赵含章就死在流放途中了。那时候我也还小,只记得父皇为此事盛怒不已,次年又派人彻查了一大批官员,流放贬谪者无数,其中应该也包括你的父亲。”
这些事紫芝倒是第一次听人说起,想到父母兄长这几年在边地流放的艰辛,鼻翼一酸,双眸不禁微微沁出泪来。她慌忙别过头去掩饰自己的失态,用手轻轻揉了揉眼睛,涩声道:“那赵含章与我爹爹是表兄弟,又都喜欢品鉴古书字画、清雅珍玩,彼此志同道合,所以平日里私交甚好,闲暇时常会聚在一起谈天说地。赵叔叔偶尔会送些贵重的礼物过来,爹爹推辞不过也就收了,但绝对称不上是贪赃结党的。”
一阵冷风夹着雨丝吹来,紫芝身子一颤,不禁掩口打了个喷嚏。见她衣衫单薄,李琦撑开纸伞向亭外走去,道:“冷了吧?走,我先送你回去。”
紫芝跟在他身后,行走时,梨花色的裙裾轻拂过地面上的雕花青砖。小亭外,天空中墨云翻滚,丝毫没有放晴的迹象,细密的雨丝宛如一张巨网,笼住了一池飞泉碧水。伞不大,两人站在一起时几乎是肩挨着肩,远处隐隐有湿润的花香袭来,幽寂清绝,宛如梦幻。
紫芝哪里敢让他替自己撑伞,于是主动从他手中把伞接了过来,无奈二人的身高实在相差太多,还没走多远,伞就已经几次碰到了他的头。
“对不起,对不起……”她竭力把伞举得高一点,红着脸不住地道歉。
“还是我来吧。”李琦笑着握住伞柄,又抬手在她头顶处和自己比了比,故意逗她,“行了,别跟我争了,谁让你长得那么矮呢?”
紫芝嘟着嘴娇嗔地看了他一眼,便也不再坚持,渐渐地,目光却落在了他撑伞的那只手上——他的手指修长而白皙,握在青碧色的竹制伞柄上,有一种说不出的优美与熨帖。良久,似是察觉到她注视的目光,李琦低头微微笑了笑,却什么话都没有说。
天青色底子的油纸伞上,疏落落地绘了一整幅写意山水,雨珠从伞沿处簌簌滴落,水声叮咚,如怨如慕。伞下的人绮年玉貌,并肩走过落花满地的石径,绕过蛙声隐隐的池塘。紫芝抬头看了看身边的少年,他眉宇间的线条英挺明朗犹如刀刻,而与她四目相对时,那沉静深邃的眼眸中却隐隐流露出一抹温柔。
浓云四合,烟雨迷蒙,冰凉的雨丝随风飘落在脸上,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悄然拨动了彼此心中那根最隐秘的弦。她微笑,忽然间就想起那句诗来——
北风其喈,雨雪其霏。惠而好我,携手同归。
这场雨来得让人措手不及。空翠湖畔,快要被淋成落汤鸡的太华公主李灵曦提着裙裾一路小跑,睁大了眼睛四下张望着,想要寻一个能避雨的地方,不料脚下一滑,却险些一头栽倒在泥坑里。她好不容易站稳身子,望着前方同样全身湿透、却依旧步履潇洒的萧逸峰,跺着脚嗔道:“喂,你跑那么快干嘛?等等我!”
萧逸峰回身冲她一笑,也不说话,只是走过来轻轻将她拦腰抱起,疾步向湖边的一座阁子飞奔而去。
“哎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