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雨后,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格斜斜地照进来,映得屋子里暖融融的,空气中弥漫着龙脑香清冽的味道,混杂着昨夜残存的酒气,竟也依稀有了一种世俗而温暖的感觉。床前的帷帐并未放下,紫芝一大早就被那耀眼的阳光唤醒,睡眼惺忪地翻了个身,想要再多睡一会儿。她把胳膊从锦被中拿出来,随意地搭在旁边,却忽然发觉自己的手似是碰到了什么东西——温润而柔软,还带着些舒适的淡淡温度。
“咦?”紫芝诧异地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身边竟还躺着一个人……一个男人?她吓了一跳,慌忙把自己的手从他的耳朵上拿开,动作之快竟似是触电了一般,低头时见自己被子下的衣衫都还算齐整,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盛……盛王殿下?”她下意识地唤了他一声,声音轻如蚊呐。
而身侧的少年犹自沉睡,发髻都未打散,身上也没有盖被子,就那样随意地在床边和衣而眠,呼吸均匀平稳,面色沉静宁和,然而那俊朗的眉宇间却隐隐带着忧色,让人看着便会无端觉得心疼。恍惚间紫芝想起了昨晚的事——风雨交加的春夜,他把自己关在房中借酒浇愁,她听说后便强撑着虚弱的病体过来看他,与他说了很多很多话,不知什么时候两个人都困倦地闭上了眼睛,就这么靠在一起睡着了……自从去年中秋在雪柳阁险些被忠王李玙凌.辱,她对异性便开始有种本能的恐惧,但是对身边的这个少年,她就是一点防备之心都没有。
天哪,这一夜……自己竟是与他同榻而眠么?只这样一想,紫芝顿时羞得面红耳赤,下意识地想要起来悄悄溜走,怎奈胸前的伤口处又开始隐隐作痛,根本无力起身,只好往旁边稍微挪了挪,闭上眼睛继续装睡。然而,心里却总似有只小白兔在乱撞,她时不时地把眼睛偷偷睁开一条缝,侧过头来打量着他精致好看的五官,因担心他会着凉,又轻手轻脚地把自己的被子给他盖上一半。
“咦?这被子……”此时才意识到这被子应该就是他给自己盖上的,紫芝心里不禁涌起一阵暖意。
见他睡得很沉,小姑娘一时促狭心起,便想要趁机捉弄捉弄他,一双白生生的小手也不肯老实,一会儿伸过来摸摸他的鬓角,一会儿又忍不住轻轻碰碰他的眉毛,甚至还从自己头上揪下一根发丝来搔他的痒,捂着嘴,忍着笑,一副很得意很开心的样子。李琦终于被她闹醒,不过暂时没睁开眼睛,只是下意识地用手揉了揉头部的几处穴位,眉头微锁,似是仍处于酒后的不适之中。
紫芝慌忙缩回了手,闭上眼睛继续装睡。
李琦撑着床缓缓坐起,才想唤个侍女进来服侍洗漱,不料却瞥见紫芝就睡在自己身边,而且还与自己盖着同一条被子!这……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自己昨晚喝醉了酒,竟然对她……他也不禁吓了一跳,迷迷糊糊的大脑瞬间清醒起来,几乎是跳下了床,双足踩在地上时只觉得软绵绵的,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头晕得差点没摔倒。
“殿下!”紫芝忙探着身子伸手去扶他,情急之下都忘了自己伤口处的疼痛。
“你醒了?”李琦有些诧异地回头看她,复又坐在床边,渐渐回忆起昨晚的事情,“昨天我喝了很多酒吧?真的是醉了……怎么,后来我没送你回去么?”
“人家……人家怎么知道?”紫芝红着脸娇嗔,羞怯之下竟把自己全都藏在了被子里,又把身子往角落里挪了挪,声音显得有些闷闷的,“我本来想自己回去的,可是实在走不动了……殿下喝了那么多酒,起来之后一定感觉很不舒服吧?要不要再躺下来休息一会儿?我……我保证既不说话也不乱动,殿下就当我不存在好了。”
“不用了,你再睡一会儿吧。”李琦微笑着拉开她蒙在头上的被子,忽然觉得这样娇憨可爱的女孩儿,是需要有人捧在手心里疼的,语气宠溺而无奈,“你身上有伤不宜来回折腾,就先歇在这儿吧,我去哪里睡一会儿都是一样的。好了,别躲着我了,我现在就回避还不行吗?”
他起身离开,走到门前时却发现那窗纸上多出了两个小小的破洞,心中不禁起疑:难道……刚才一直有人在门外偷窥?于是猛地推开门,只见自家的大总管马绍嵇正一瘸一拐地往远处挪着步,就像是一个恶作剧被人发现之后慌忙逃走的孩子。李琦不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扬声唤道:“阿绍,你给我回来!”
马绍嵇闻声止步,只得讪讪地走回来,指着窗纸上的破洞欲盖弥彰地说:“殿下明鉴,这两个洞可不是臣挖的,是念奴姑娘非得偷看……”
“嘿,你这人怎么这样?”念奴不知从哪里突然钻了出来,对马绍嵇不满地翻了个白眼儿,义正言辞道,“盛王殿下,你说,本姑娘是那种厚颜无耻偷看人家*的人吗?刚才明明是马总管一时好奇,非得要扒开门缝看看,我怕他打扰了你们休息,迫不得已,这才悄悄帮他挖了个小洞……”
“咳咳……”马绍嵇轻咳两声打断她的话,面色微露尴尬,转而向自家主人拱手一揖,语气竟有些酸溜溜的,“臣这也是替殿下高兴嘛……恭喜殿下又得佳人。”
“阿绍,你胡说什么呢你?”李琦忙把马绍嵇拉到一旁,挥了挥手示意念奴先离开,这才问他,“找我有事么?”
马绍嵇略正了正神色,道:“昨晚王碧雯趁夜里看守松懈,以金钗刺喉,畏罪自尽,今天早上被内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