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是季微秋亲手收拾出来的,就选在宋晏房间的隔壁,相似的格局家具,只是时间仓促,东西并没有多么全,摆件多是按着孩子的喜好布置,与古色古香的木质架子床、梳妆台搭配起来,温馨中透着童趣。
雯雯还睡着,小小的孩子睡在宽大的床上,被褥上只微微隆起一团。
宋漪安静的坐在窗边的绣墩上,侧面甜雪润如在静水深处幽雅绽放的睡莲,垂眸看着床上的孩子,怎么也舍不得移开目光。
“姐姐……”
宋晏站到她身侧,轻轻唤了一声。
孩子睡得正甜,原来白皙如瓷器一般的脸蛋有了血色,粉粉的很是可爱,长到夸张的睫毛软软的垂下,纤毫可数,花瓣一般鲜润的唇角还带着涟漪一般的笑意,美好如上帝怀里飞下的小天使。
宋漪极为疼爱的上前,俯下身子在女儿光洁的额上轻轻一吻,同样压低了声音,“我们出去说吧。”
“是外婆让你来劝我的?”在走廊里站定,宋漪歪头轻笑,露出一小片雪白的脖颈。
宋晏很坦然的回视着她,定定道:“姐,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啊……”
宋漪重新将脸转到外面,凝视着厅前的那株木芙蓉,很稀少的品种,满株的硕大花朵,?丽芬芳,重瓣叠叠,像是一群蝴蝶点缀在阳光下,簇拥在绿叶中。
如同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一般,她的眼中光彩千条,仿佛是钻石折射出的璀璨,褶然一闪,又迅速黯淡了下去,如同锦绣燃尽留下的灰烬,刚才的明亮不过是最后的不舍。
她一动不动站在廊下,全身都笼罩着一层忧郁的气息。
“他啊,是个很温柔的人。”良久,宋漪才闭了闭眼,将掉下的一缕头发勾到耳后,微微笑,“这些年,要不是他护着我,我肯定已经疯了。”
“地下室好黑啊,唯一亮的只有头顶那盏灯,何代珊日日给我一模一样的饭菜,吃的想吐、想死……可一哭就要被扒了衣服关起来。”
“他那时候多大呢,不记得了,只比我高一点点,头发长的都要盖住眼睛,那么好看的脸却没一个笑模样。她妈一个劲儿的叫他欺负我,随便是骂还是打,甚至还准备了鞭子和钢针……”
宋晏忍不住从后面拥住她,心里一揪一揪的疼。
“可他却死活不肯,甚至被何代珊大骂不孝,被罚不准吃饭,也没有动我一根手指头……后来还是我想出的法子,两人学会了演打和被打的戏,让何代珊拍了在邓宏茂墓前烧掉,这才能躲过去。”说到这儿,宋漪眼中显出一种别样的神采,“他就像一汪清水,永远不会被这世道染黑。”
这番话让宋晏重重松了一口气,幸好,在那段日子里,还有这样一个人护在姐姐身前。
透过窗户看了一眼房间里床的方向,孩子仍然睡得踏实而又香甜,宋漪将手盖在眼睛上,秀美纤细的脖子微微上仰,声音像是从远处飘来的一样,“何代珊知道我们发生关系后很高兴,她让他把我当……当**……他从他妈那儿出来后一晚上都没有说话,可我不在乎,我一点也不在乎。晏晏,你知道么,从小到大,是他偷偷教我读书写字,是他护着我逃过大半虐待,是他省下饭菜偷偷送到地下室……”
“他一个大男人,因为我没有衣服穿,还笨手笨脚拿旧衣服给我改……生雯雯的时候,何代珊不准去医院,是他彻夜的守着我,因怕惹到何代珊注意,胳膊被我抓青了吭都不吭一声。”两行晶莹的泪水从指缝间漫溢出来,顺着下巴滴落下来,惊心动魄的哀恸心伤。
宋晏缓缓拍着她的背,轻声问:“何代珊对他也不好吗?”
若是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能好好照顾,这样的女人就连一点值得同情的地方都没有了。
宋漪捂着脸,声音已是破碎不堪,“他要不是护着我,肯定不会吃这么多苦的……”
原来,等到雯雯生下来之后,何代珊就打起了孩子的主意,她像是意识不到那孩子是自己的亲生孙子一般,非要将孩子送到她的老家那边去扔掉——与本地足足隔了四个省。
等到护也护不住的时候,姐姐终于拿起那支男人留下来、让她有急事时联系他的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
作为一个母亲,她怎么能容许自己的孩子被远远的送走,过另外一种难以想象的生活?
她知道男人会竭尽所能保护它们母女,但她同样知道,何代珊也是他永远不会抛弃的母亲……那个女人已经疯了,年纪越大越是可怕,年轻时候残存的一点慈爱、良心早就不见了踪影,整日里疑神疑鬼,神神叨叨,动不动就让她在邓宏茂的牌位前跪上几个小时,痴肥的身体打不到她,就拼命撕扯她的头发。
更让她难以忍受的是,雯雯从小到大都没有出过几次地下室,两岁大的孩子瘦弱苍白到像只病重的小猫,大半时间都昏昏沉沉的睡着,严重的时候,她整日整夜的守在床前,眼睛眨都不敢眨一下……
“我不知道要怎样才能够在不伤害他的情况下保护我的孩子……他从来不会说何代珊半点不是,都是拿折磨自己的方式在逼何代珊妥协。可这次那女人是铁了心要送孩子走,频频支开他,我受够了,我也赌不起……”
这时,屋里传来雯雯稚嫩的喊声,宋漪忙擦干了眼泪,抬步进了房间。
宋晏立在廊下,沉默了一会儿,转身离开……
秋日的校园交叠着火红、墨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