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贺明玫吃吃喝喝,屋里暖意融融,身上锦垫柔软,歪在榻上朦胧欲睡。
正浑浑沌沌渐入佳境,忽然听见一个压低的嗓音说了声:“去!”
然后一阵低低的细碎的声响越来越近,有什么东西忽然压在她身上,脸上被什么蹭得发痒。贺明玫用手抹了抹脸,哼哼唧唧道:“司茶别闹了,把胳膊拿开,我还睡呢。”
身上的重量并没有减轻,脸上继续痒痒的。贺明玫伸手一推,却推到团毛绒绒的东西。睁开迷蒙的双眼看去,一只雪白的小狗正伸着嫩红的小舌头看着她,黑黑的小鼻子一抽一抽的,长长的毛足有两寸长,两只小眸子如浸在水中的黑珍珠一般,湿鲁鲁滑溜溜地盯着她。
“咦,博美耶。”贺明玫嘴巴先于意识回笼,迅速惊喜道。大眼睛与小狗对视了好几秒,才从锦衾下伸出小白爪子,准备去抱那纯白小博美。
“别碰它!”忽然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来。
贺明玫脑袋在靠垫上侧了侧,向声音的来源看去。
只见门口帘子已被高高卷起,门口站着一个翩翩少年,十二三岁模样,容长脸,远山眉,皮肤细腻,鼻子高挺,嗯,温润如玉。
此时他身子半斜靠在门框上,闲适随意地站着,两腿微微交叉,用蹬着青缎皂底高帮靴的一只脚尖轻轻缓缓地叩着另一只脚,桃花眼上挑,微扬着下巴,正用一双幽黑的大眼睛略带不耐地看着她。
突现生猛好肉,贺明玫那点被打扰冷喝的不快迅速消散,她不由细细打量起这少年来。只见他头上束着紫金冠,穿着件镶金线青藻游鱼箭袖衫,腰间束一条明紫色镶青金石的缂丝孔雀尾纹腰封,整个人彰显着浓郁的富贵fēng_liú气息。
一阵风过,少年身上披着的碧色寒梅暗花缎面的披风,被风吹的半飞扬,几缕黑发也随风飘在耳旁,让他的人透着股压不住的俊逸飘然来。
视线对上,那少年便垂下眼皮,带着散漫到傲慢的声调叫了声:“塔塔,回来。”
那小白狗便从贺明玫身上蹦下去,“哒哒哒”跑回少年身边。少年弯腰抱起小狗,揉了揉它蓬松的脑袋,才问道:“你是贺家小七?”
贺明玫挑了挑眉不吱声。知道这位大概是唐家的少爷了,初次见面,知道她的身份,刚才还喝止她,现在又这样问话,看都不看她一眼,太没礼貌了些吧。长得帅了不起啊,长得帅我也不理你。
好吧,美男对她反应差,她的不快又回来了些。
那少年没听见答话,眼光终于从狗身上抬起来,皱着眉头不满地看着贺明玫。
贺明玫这才点了点头,嘿嘿挤了个假笑,道:“贺明玫。”
那少年却不肯报自家名字,只低下头去继续抚弄那狗脑袋。
旁边四菊就有些不安的样子,朝着那少年笑道:“五少爷,这位是贺家姑太太家里的七小姐,正是少爷的七表妹呢。”然后又对贺明玫道:“这是我们五少爷。”
原来这便是唐大舅妈的独子五表哥唐玉琦了。
“五表哥好。”贺明玫勉强叫道。
那五表哥却道:“不知道起身见礼的吗?”
四菊在旁边就笑着道:“五少爷,表姑娘还小呢,不懂也是有的。”,若有所指道:“这次奴婢一直在这里守着的,五少爷放心。”
那唐玉琦听了,就举步晃到多宝阁前认真看了一遍,回头扫了榻上依旧眼色迷迷蒙蒙呆头呆脑样子的贺明玫一眼,冷哼着道:“不是小毛贼,就是小傻子。”转身悻悻地一撩披风,坐到了另一侧椅子上。丫头们便忙着端过去炉子点心伺候着。
贺明玫只觉得那什么小毛贼小傻子十分的刺耳,不由问道:“傻子说谁呢?”
“傻子说你呢。”
“毛贼说谁呢?”
“毛贼说......”唐玉琦差点咬了舌头。刚才被无礼对待了,他很不爽,才会一时嘴快。抬头看见贺明玫揶揄的目光,深觉不愤:“竟然有点小聪明。”
贺明玫笑道:“傻子才知道?”
唐玉琦气极反笑,切了一声,不屑道:“说你胖还喘上了,我家塔塔都比你聪明呢。”说着拍了拍塔塔的头:“是不是塔塔?”
贺明玫也不生气,看着塔塔,对唐玉琦撇嘴道:“那么又小又毛团似的狗狗叫塔塔,真难听,叫尼尼好了。”
唐玉琦不乐意了,冷哧道:“说你傻吧还不肯认,别看它小,它已经四岁了呢。叫塔塔哪里不好。”
切,骂你是小狗还听不懂,还敢叫别人傻子。
不过刚才说她小傻子,竟不是寻常开玩笑的样子,明显带着不屑的神色,贺明玫自然看的分明。还有那小毛贼虽不知道说谁,贺明玫直觉和她很有关系似的,心里也不爽着呢。
她坐起身来,指着塔塔道:“不过刚周岁的萨摩耶,竟然敢说有四岁。啧啧,说你傻你就认了吧。”把他说的话原样还回去,感觉十分畅快,忍不住笑起来。
唐玉琦不知为何将他的狗说成萨摩耶,但他真生气了,不想多理这小女孩,哼了声道:“不懂装懂,懒得理你。”
这塔塔是徐国公家的孙子徐茂辉去岁新年的时候送他的。徐家有亲戚从海外带回来的,据说轮船光海上就走了二年,他新年养到现在深冬,可不快一年了。抱走的时候能存活,怎么也得大几个月。说四岁哪里过份。这个小庶女,只怕第一次见这样的袖珍狗呢,竟敢看它个儿小就大言不惭。
唐玉琦真是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