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决定并非鲁莽自负,他有资本。
没保护好妻子,从棺材里醒来后,他就痛定思痛,不想再受制于人。项家的秘密他不知道,但地宫深处的秘密,他却已经解开。姓朱的最好别来招惹逼迫,否则,他也丝毫不惧,到时候休怪他不客气。
冷知秋扭头见他神色狷狂阴冷,便蹙眉有些不安。
“焉能不挂心?夫君办事自然是极有效率的,只是手段有些吓人。”
“我答应你,不到不得已,便不出手,许你未来安安稳稳做我项家媳妇。”他垂眸看着她眼睛,认真的承诺。
——
马车备好了,他抱她上车,与她一起卷被相依偎着。
外面北风呼呼,车厢里两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一边说着别后的故事,一边就有些不安分。这样密闭狭小的空间,把人的神经催化得异常敏感。
休说小别胜新婚,他们压根儿就没真正的“婚”过,更何况也不是“小别”。
久别重见,他们的心肝都脆弱不堪,只能一点一点小心的平复激动的心情,所以,反而不像以前那样,见面就亲吻纠缠,而是一点点靠近,一点点适应对方真实存在的认知,每一点触碰,彼此都要消化好一会儿。
这就像一个极度虚弱的病人,虚不受补,只能慢慢来。
他俩就是“病”得虚了。
他用目光抚摩她,她从自卑慢慢找回他眼里的爱慕,终于肯抬头与他微笑。
她揪扯他的青丝垂发,他的心便一阵阵抽痛,好一会儿才享受她这份依赖撒娇,并非虚幻。
他揽过她细瘦的肩,试图抬起她的脸,她却下意识缩了一下,心跳太快,两人都有些受惊,他便不敢动了。
她的手放在棉被里,说话说忘记了,不小心放在他腿上,他便浑身一紧,握着她细肩的手掐紧,惹她皱眉。
……
“知秋,人人都说你风吹就倒,捧在手心都会摔了。只有为夫明白,你不是瓷娃娃,你很坚强,很聪慧,从我第一眼见你便知道。那时候你戴着斗笠,手里抱着书箱,走在那里,我便发觉满苏州城的人都从眼里消失了,世上唯有你一人,就这么慢慢走来……”
“咦?”什么时候的事?
“那会儿,我也不懂为何就想捉弄你,掀了你的斗笠。”
“……原来那是你!”冷知秋终于想起来,额角顿时垂下黑线。
难怪大婚那天,会觉得他的身形有点眼熟。
他们从头回忆这段姻缘,用点点滴滴的美好记忆,抚平分别的沟壑,手渐渐拉在一起,熟稔自然,不再那么心惊肉跳。
……
他再次抬起她的脸,这次她没有退缩,他正要低头去吻那期待了许久的娇小唇瓣,马车却停了下来。
到家了。
——
马车停在西城榕树街项宅。
冷知秋发觉,这是她第二次横着跨过那道门槛,就像当初大婚一样,微微的颠簸,托着她的是一双有力的臂膀,阳光漫洒、山花烂漫的清香。
“当初为何摔我?”她忍不住问。
“当时不知是你,也不想被新娘子‘喜欢’,所以故意做些惹厌的事。我知道你第一眼看我的感觉,是不是有点惊艳?”他勾起嘴角笑,有些臭美。
冷知秋脸红起来,不服气。“当初你就算不那样惹人讨厌,我也未必会喜欢你。”
也许就是因为他惹厌,她才将他放在了记忆里,才会在苗园再见时,惊得跌下秋千。
想着想着,她便笑起来,笑得甜蜜蜜。
烛光投影,窗纸是晕黄透亮的颜色,站在外面忙碌的人们,看见男人俯身,女人的手臂还挂在他脖颈上,两张侧脸的剪影慢慢接近,碰触,粘在一起……
他们忙转过身不看。
夜已经很深了,冷知秋十分疲惫困倦,在项宝贵怀里便睡着了,朦胧间,她似乎看到人影晃动,却无声无息,没有人敢惊扰她的好梦。
沐浴、梳洗、涂抹药膏、按摩、修剪……她似乎一直在被伺候着,只因为那人的动作太过轻柔小心,所以,她几乎就没醒来过,松懈而柔软,任凭摆布,十分信赖,越来越沉入梦乡。
这个梦太沉,以致于她被捏着鼻子弄醒时,完全不记得自己做过梦,也不知道今夕何夕、什么时辰,只傻乎乎看着眼前放大的俊脸,一眨眼,再眨眼。
“先吃点东西,再接着睡,嗯?”
房间里燃着熏了清香的暖炉,这香微微的甜,微微的暖。
她吸了吸鼻子,不太想动。
“夫君,如此否极泰来,突然之间实在太舒服了,会不会就这样泡在蜜罐里,活活泡溺死了?”这是没烦恼找烦恼。
“我还什么都没做呢,知秋,先吃饭,吃完饭,我再告诉你,怎么样叫泡在蜜罐里。”
项宝贵勾着嘴角笑,长指轻轻刮着她的脸颊,似乎多刮两下,就能神奇的长出肉来。
——
他拍了一下手掌,张六便将饭端进来,好奇的张望两眼榻上突然冒出来的“少主夫人”,好像是,又好像不是,怎么就死而复生了呢?难道真的从地底下爬出来的?
“看够了没?”项宝贵斜了他一眼。
冷知秋红着脸问:“怎么不是婢女来伺候?”叫一个大男孩直咧咧闯进两夫妻的内房,不太像话。
“我不喜欢婢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