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一,苏州城发生一桩很小很小的斗殴案子。
某个不知来历的书生跑到东城长街裁缝铺处,索要遗落的一只鞋,顺带打听一个姑娘。然而,鞋没找到,裁缝师傅也不肯把那姑娘的地址告诉书生。书生一怒之下,打掉了裁缝师傅的门牙,随后两人便进了苏州府衙的大堂,由一个小吏问审定案。
小吏问到书生姓名来历时,书生却不肯说,态度傲慢。
裁缝原本还担心书生来头不小,一看他说不出个所以然,忍不住怀疑他根本就是个江湖骗子。
于是他告诉小吏:“此人调戏良家妇女,又和另外两个女子串联行骗,从小民手里骗走一两银子,更可恶的是,分明已经将鞋还回去,却还来再次索要,索要不成就行凶耍横,实属匪类、讹诈啊!”
书生也不辩解,似乎巴不得把事情闹大。
结果小吏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书生关进了大牢,准备关两个月以做小惩大戒。
当日,冷知秋托弟弟冷自予拿上九贯半的铜钱,送去长街裁缝铺还债。
冷自予到了裁缝铺,正撞见孔令萧被扭送去了苏州府衙。
裁缝铺里三层、外三层围满看客,隔壁,跟项家不对路的花寡妇倚门摆出妖娆性感的s造型,吐着唾沫星子给大家说种种fēng_liú韵事。
“……那天呐,这fēng_liú书生就在前面那里,喏,就是那面点摊子前,和一个小娘子撞见,就好比西门庆见了潘金莲,王八对了绿豆,那是看对眼喽!”
人群爆发出一阵哄笑。
“接着呀,这书生是急不可耐,当街就搂搂抱抱,那娘子也是半推半就,随后就进了裁缝铺。这两人正打情骂俏,没想到fēng_liú书生的另外一个小姘头找来了,哦哟,那叫一场好戏,两个姑娘争风吃醋,就为了这fēng_liú书生,差点没打起来……”花寡妇编故事编得眉飞色舞。
有人急不可耐的问:“那小娘子长得美么?是哪家姑娘?”
花寡妇等的就是这个问题。“美,当然美呀,整个苏州城也找不出第二个的大美人儿!就是那跑船的项宝贵将要娶进门的新媳妇!”
哗!人们激动了。好劲爆的桃色新闻!
项宝贵可是鼎鼎大名、妇孺皆知啊,虽然常年不在苏州,但一旦露脸出现,必定惹得众多女性争相围观,上至八十老太、下至八岁女童,全部通杀。
这样一个人,还没娶过门的媳妇却已经给他送绿帽子,人们能不激动么?
冷自予大吃一惊,突然想起,姐姐冷知秋前天的确出门上街去了。
“你说的当真?”他忍不住开口问。
花寡妇认得他,冷笑道:“唷,小哥儿来得好巧,别是项家那位宝贝小姐叫你来打听消息的吧?若论才貌,宝贝姑娘可不好跟她未来嫂嫂比,但这会儿fēng_liú书生遭难了,宝贝姑娘正好可以英‘雌(ci)’救美,说不定那fēng_liú书生会感激涕零,以身相许哟~!”
说到以身相许,花寡妇抛了个极度暧昧浪荡的眼神,吓得冷自予浑身一阵鸡皮疙瘩。
“什么什么?你刚才说的小姘头就是项宝贵的妹妹?!”人们可不管什么英“雌”救美,只关心绯闻主角的身份。
小姑和嫂子争风吃醋抢男人,苏州第一美男戴绿帽,这比裁缝铺斗殴事件,要有趣多了。现在,没人关心书生为什么要打裁缝,只关心几个主角互相之间那不可言说、错综复杂、剪不断理还乱的神秘关系。
花寡妇一把捂住嘴,佯装懊恼的样子,连连喊道:“哎呀,我什么都没说哟~!大家千万别当真!”
当不当真不是重点。
过了个春节,大家嘴巴正吃多了盐,咸(闲)得慌,有这样的绯闻事件,当然是立刻交头接耳、添油加醋、一传十十传百的进行扩散。
传到后来,冷知秋和项宝贝的贞操都碎成了渣。
冷自予急得额头冒汗,想想这事必须告诉干爹干娘和表舅母,当然还要告诉表哥。
他跑到西城项家,却见大门紧闭,敲了半天的门,才有个容长脸、身段柔软、约莫十七八岁的姑娘来开门。
“小野?你怎么来了这里?”
“桑姐姐。”冷自予一看到她,脸上就红了,乖顺的低下头去。
那姑娘将他拉进门,反手立刻关上了。
她也不带他继续往里走,只在前庭天井拉住他的手问:“你不是去了冷家做小少爷?这才两日不到就跑回来,可不大好。你新认的爹娘知道么?”
冷自予摇摇头,抬头和她平视,眸光闪烁。
“桑姐姐这两日好么?”
“嘿,你这孩子,桑姐姐自然是好的,怎么,才两天工夫,你就想念桑姐姐了?”姑娘取笑他。
“嗯。”冷自予不否认,但脸上却红得更厉害。
“难道你就是特地来看你桑姐姐的?”姑娘脸上掠过一丝不耐烦。
冷自予忙摇头,敏感地察觉到对方的情绪波动。
“我找宝贵表哥,有话对他说。”
桑姐姐的神色立刻认真起来,盯着他的眼睛问:“找大少爷?是冷家让你找他?是冷家老爷,还是那个未过门的冷小姐?”
她自己都不知道,她问的似乎太多了,而且超越她应该问的范畴。
冷自予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有些着急的道:“都不是,是我自己有事要找表哥,很急的事。宝贵表哥在家吗?”
“他——”桑姐姐顿了一下说,“他不在家。你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