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婉缇踱到阳台上,见洪峰站在夜幕中望着汹涌澎湃的大海若有所思,问了一个问题:“张建军会不会履行临澳中院的裁定,主动向临澳中院提交证据?”
洪峰知道汪婉缇不过借此要问印常青接下来会有什么动作,而他自己又有什么应对之策?所以他一笑之后对案件的未来走势进行了一番推演:“临澳中院虽然法力无边,但因为本案是异地办案,所以实际上对张建军是鞭长莫及。我们现在虽然已经捏到了永丰布料厂的一份证据,但最好还是要取得新凤服装厂的证据,这样证据锁链才更加结实。印常青既然已经指使张建军回避临澳中院取证,那他下一步要做的必然是向临澳中院提出第三人异议,申请临澳中院撤销证据保全裁定,阻止临澳中院向张建军提取证据。我们在临澳中院的这个案子,肯定是个有争议的案子,所以面对印常青的第三人异议,临澳中院必定有不同意见,这是正常,所以这个案件如果出现反复,也是情理中的事。如果这种情况果然发生,那我们要取新凤服装厂的这份证据的计划肯定就要落空。
不过临澳中院既然已经进行了保全执行,那要撤销证据保全的裁定,也就不是件容易的事。因为案子办到这份上,临澳中院即使错了,但要她承认错误,这也不容易,更何况这个案子本身不存在错误,存在的只有争议,是个法律认识上的问题。再说这中间,第三人通知是姚为民出的,保全裁定是龚道万下的,因此要撤销这个保全裁定在对临澳中院来说,涉及到的不是一个部门,一个主管院长,一个承办法官。即使临澳中院最终决定要撤这个裁定,也不是一天二天的事。临澳中院如果不撤销裁定,张建军断不敢再向临澳中院提供伪证。如果临澳中院受到压力,我手上还有屈楚生人大代表身份这张牌可打,只要临澳中院坚持四天,吸引住印常青的注意力,等临港中院马学伦院长从京都培训回来,那就只剩我和马学伦过招的事了。即使临澳中院顶不住方方面面的压力,撤销了证据保全裁定,以我们现有的证据,即使缺张建军厂里的证据,我们还是可以向临港中院申请再审,因为我们所取的证据虽不充分,但已足够,证据的锁链已经形成,足以支撑启动再审。
印常青知道我如果申请再审,必经过临港中院,而临港中院是他的老巢,是他苦心孤诣经营了一辈子的堡垒。所以我料定他此番必定会在临港中院做足功课,想方设法把他自己与临港中院绑在一辆战车上,给我申请再审设置这样那样的障碍。如果印常青要做功课,他还有四天时间。所以即使我想去做马学伦的功课,很可能也要落在印常青的后面,这个先入为主的便宜肯定要被印常青占去。
印常青要应付这场翻案官司,只有两条路子可走,我也早作了两手准备,只看他从哪条路上来。如果他走法律路子,那我就以证据应对,官司奉陪;如果他走旁门左道,那就我从承办法官身上开刀,把余水清作为翻案的突破口。”
汪婉缇听罢笑道:“律神,如果案子就到此结束,那一点也不刺激和心跳。只是,如果临港中院在申请再审上设置障碍,他们又会设置些什么障碍?你又有什么应对之策?”
汪婉缇何以有此一问?作为一名香港见习律师,因为在她想像中,当事人组织人马冲击执行现场,这是不可想象的,不是亲自经历,她不会相信这样的事会发生。所以洪峰提到印常青可能做足功课,临港中院可能在申请再审的环节上设置障碍时,她问到了这个问题。
“印常青决不会轻易地吞掉已经到了嘴边上的肥肉,他也知道自己担不起个中的法律责任,所以他一定会组织力量反攻。再说本案涉及的不止一个印常青,还有余水清,所以一旦印常青有事,六青必然抱团,不可能见死不救。”洪峰说到这里,笑了笑又说,“现在这个案件的身上承载了太多法律之外的利益纠葛,所以任何一个环节都可能发生反复。你可能知道,案件一旦牵扯到人,这就会变得相当复杂。临澳中院受到印常青的压力,肯定为难,但我预计,再怎么难,这个案子有可能形成僵持,但临澳中院不会轻易撤裁定。而临港中院也不可能轻易立案再审,因为一旦翻案成功,势必影响西a区法院的司法绩效,而西a区法院的司法绩效与临港中院的司法绩效是连带的,所以最终要影响到临港中院在全省的年度排名,如此一来,临港中院就有可能和西a区法院抱成团抗拒再审,再审不可能一帆风顺。临港中院要抗拒再审,办法多的是,既可质疑临澳中院的第三人追加,也可能质疑我取证手段的合法性,从程序上,临港中院可以立案再审,也可以把皮球踢回西a区法院,还可以指定给其他法院再审。只是这样一来,那这个翻案就成了一碗慢饭,一场马拉松。至于出现这种种有可能发生的局面之后,我又将如何应对?火烧乌龟,水淹七军,办法多的是。如果到时候你有闲心,那陪我就骑驴看唱本,边走边瞧好了。”
汪婉缇知道,案件办到这种程度,攻防的双方已经易位,洪峰单兵作战,要迎战的可能却是临港六青。洪峰又该如何应对?他会有胜算吗?
其实在洪峰自己,对于案件接下来的走势也有两点没有算到:一是武祖长取证余水清的事已经提前见光,可他并不知情;二是他更不可能想到的是临港六青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