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福来正打着自己的小九九，听得门响，叫声请进。一看来人正是印常青，王福来脸上顿时笑开了花。
见王福来那一点笑花从眼睛开始，迅速荡漾至整个脸部，直抖动至耳根还在颤悠，印常青也笑了。因为王福来这种笑，印常青再熟悉不过。因为李松青见了上司，就是这种笑。而见了下属，脸皮紧绷的过程则正好与此相反，耳根两动，面皮紧缩，缩到眉毛，眉毛高耸，缩到眼睛，就成犀利的目光了。印常青虽然不在官场，但行走官场。善于观察，擅长总结。他知道官场中人，鲜有性情中人。性情中人，喜怒哀乐，全凭自己的心性。官场中人，一切表情都是表演的需要，精通变脸之术。凡对下属倨傲，绷着个脸的，对上司就越发恭敬不暇，谄笑的幅度就越大，笑花的震幅与脸色绷紧的程度，与上下属级别的呈梯次对应。反之亦然。
印常青所为何笑？第一，王福来初当院长时原创了一句名言：“法官再穷，也是统治阶级；律师再有钱，也是被统治阶级。”印常青当然知道王福来的这句名言，所以印常青进门一看王福来手里正捏着临港市政法委的通知，见了自己笑得如此谄媚，就知道王福来把自己当作了李松青的替身，在打什么小九九。第二，看到王福来这副笑脸，印常青心里难免感叹：怪不得人人都争着当官，不说当官有什么别的好处，单是这种尊荣的享受，就不是用金钱能够买到的。【９２ks. 】想起先前在临澳中院姚为民那里受到的冷遇马上就在王福来这里得到了补偿，他焉能不笑？第三，印常青想到近来曝光的女商人傍铁道大佬发财的高招竟是为领导洗裤衩，因见王福来如此擅长变脸之术，又想到李松青的升官史，笑王福来前途无量，将来功名不在李松青之下，所以好笑。
南s区法院虽然也有门禁系统，值班人员，但自从印常青上次打了王福来一耳光之后，印常青在南s区法院就如入无人之境，所以直接就来到了王福来的办公室。
印常青何以越过承办法官、庭长和分管副院长直接找自己？那一定是有什么紧要的事。所以王福来笑过之后，立即起身给印常青上烟上茶，恭敬不暇，一面问：“是什么风把本律师给吹来了？”
印常青在王福来对面坐下来，假装没有看见王福来办公桌上的通知的传真件，而是从自己的公文包中拿出了盖红章的通知，边递给王福来边开始大骂黑律师武祖长，谈起了武祖长扰乱司法市场，利用虚假诉讼非法调查余水清的事。
印常青的这个板眼王福来岂能不懂？其实印常青一提武祖长的案子，王福来脑子里就在转：第一，怎么昨晚徐远云才在电话中向他汇报武祖长的案子，市政法委今天就来打击黑律师的通知？第二，自己手里还只有一个区政法委转发的通知的传真件，而印常青手上拿着却市政法委盖红章的通知原件？王福来不用猜都知道，印常青手上的这个通知原件一定出自李松青，他一琢磨，就知道这个通知的出台并非空穴来风，印常青此来也并非是一种巧合，虽然他并不知道这个通知出台的内幕，但他清楚，武祖长的案子看来是捅了马蜂窝，才引起了李书记的高度重视。虽然印常青没有言明是受余水清所托而来，但印常青为余水清走上李书记的路子，可见两人的关系不简单。王福来只知道印常青与李松青的关系，不知道余水与这两人是什么关系，所以只得作如是猜。
但李书记是盯上了武祖长这个黑律师还是声东击西盯上了案件的承办人单鑫？他一时还找不着北。为此，他决定礼贤下士，一探印常青的口风。于是说：“单庭长这人是不错的，但他那里人少案多，压力也大，难免出现纰漏。”
印常青因为急于让南s区法院启动纠错程序，一听王福来在探自己的口风，于是毫不隐讳地说：“武祖长的这件事，确实有领导过问过。黑律师暗中调查法官，这像什么话？居心何在？说轻点，是扰乱司法市场，说重点，那就是抹黑临港的政法队伍。领导关注的重点，自然是打击黑律师。”
当然，印常青不用傻到抬出李松青，但王福来听话听音，早已听明白了这个领导无非就是李松青。王福来边听边在思考对策，他需要权衡轻重。因为一旦启动纠错程序，自己的司法绩效势必要受到影响，这是对自己不利的一面。但另一面，领导既然下决心打击黑律师，而自己这里正好有这么一个典型的案例，如果自己处理得当，也正是个引起领导重视的好机会。王福来权衡一番，很快就拈出了轻重。于是立即表态说：“我马上就成立武祖长专案组，启动纠错程序，然后召开党组会，研究对武祖长采取强制措施和案件移送，等会就给你一个答复。市政法委这次‘秋风行动’来得非常及时，黑律师通过虚假诉讼的办法暗中调查法官，居心就在想搞乱我们的司法队伍，李书记这是为我们法院撑腰。武祖长凭什么私自调查余院长？这当然要打击！”
印常青见王福来表态的口气恰似立军令状时的姚永清，忍不住一笑，看来官场造人，都是一个模子里倒的。就在印常青一笑的时候，王福来“但是”一转又说：“武祖长的案子虽然是个‘秋风行动’中要抓的好典型，但本律师你也知道，打击黑律师目前法律上也没有多少强力手段，如果区政法委不协调，公安不给力，一切都是枉然，我这里顶多能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