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的表现果然如圆脸女修所推测的一般,待到倒数第二位同门也攀至云雾山山巅时,他依旧迈不开踏上第五层台阶的脚步。慢慢地,神情却从紧张到镇定转变,一晃眼也在第四层台阶上入定了!
清澜不由赞叹道:“真是好资质!”
清瑜笑言道:“只怕这会入定也好耗费不少时日,我等还是去一观其余几位同门的入门大礼吧!”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在六峰峰主的默许下,在少年入定的地方布下一个阵法以及一名负责传唤的道童,便飘然飞上云雾山山顶。
此时山顶山人头涌动,六峰各自派出弟子前来招收新同门,他们也不需做什么,只按各峰弟子在白玉天梯的六个通道口等着,自有新同门上来拜礼。
清澜环顾四周,十几位新同门中,第一个走过白玉天梯的红衣女子果然入了术峰,负伤的青年入了阵峰,六峰均有二到三名弟子,其中以法峰最少,只有一名弟子。
清瑜在一旁小声解说道:“近些年法、术二峰弟子多有不和,结丹期以上还好,炼气期弟子确实面和心不合,全因二峰在筑基之前走的都是一条路子。偏偏术峰的功法又比法峰要完备,法峰是全面落在下风。”
清澜不解道:“既然如此,为何又分为二峰,祖师们也不怕导致宗门内部不和吗?”
清瑜唇瓣挑起了一个极浅的弧度,似笑非笑道:“七妹大比过后便知。”
清澜不懂清瑜突如其来的故作神秘,但清瑜很快就携着她往术峰弟子聚集之地而去,当即只有将疑问压在心底。
清瑜径直朝红衣少女走去,而后者正站在原地不紧不慢地用手绢擦拭脸上汗水,神情沉静,看过去时便如世间一阵清风、一轮明月,无尘无垢。
清瑜笑盈盈道:“北辰妹妹,如今你我便是同门了!”
被清瑜称作北辰妹妹的红衣少女扬眉,淡淡道:“烦劳清瑜姐姐关照了。”
清瑜也不在意红衣少女的冷淡,习以为常道:“你十七姐和十八姐在外历练,我自然要替她们尽一份心!”
见清瑜提起她的姐姐们,红衣少女神情稍霁,又看向一旁安静听着两人寒暄的清澜:“这位是?”
清瑜道:“还没有给你们介绍呢。清澜,这是北辰家的静贞妹妹。”又对北辰静贞道,“这是我的七堂妹,清澜。”
北辰静贞一挑眉,神情略带倨傲,却不使人厌烦:“可是留真爷爷的孙女?”
清澜微微点头,“北辰、呃,北辰道友,认识家祖父?”
看见清澜承认,北辰静贞对她的态度又好上了几分,不过面上还是冷冷淡淡无悲无喜:“家祖与贵祖父乃是忘年至交,唤我静贞便可。”
清澜礼尚往来道:“那静贞也叫我清澜吧。”
北辰静贞静静看了清澜一会,她有一双生得极美的眼睛,透着仿佛将这世间看透的冷清沉静,直到清澜被看得有些不自在,这才慢慢点头,唤了声“清澜”。
清瑜见相认初次见面均对彼此印象良好,合掌笑道:“静贞妹妹初来乍到,不若去七妹洞府休整一番,我见你二人年纪相仿,定会谈得来的。”
静贞淡淡看了清澜一眼,沉思片刻道:“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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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静贞前去术峰师姐们面前报道时,清瑜悄悄传音清澜:“七妹,二姐方才突然将你拉来,愿你不要怪罪。”
清澜摇摇头:“二姐何罪之有,不过静贞她……”她回忆了一下之前对方无悲无喜的模样,“小小年纪,却一幅淡漠俗世的样子……”
清瑜一叹:“想必你也猜到了,静贞便是自出与栖梧季氏同为十二柱国的渭源北辰氏。不过北辰氏与我季氏不同,十五年前,上一代家主、静贞的父亲突然陨落,静贞的母亲大受刺激之下难产生下静贞,就此缠绵病榻。自此之后,北辰家几乎陷入了内乱,静贞的叔叔伯伯们都各有心思。若不是静贞的爷爷当机立断宣布静贞的大哥为下一代家主,在其成长以前由静贞的二叔暂代家务,恐怕……”
清澜的眼睫颤了颤,心中无来由地生出了一丝同病相怜之感。静贞的境遇,与幼时的她何其相似。父亲在外遇难身故,母亲难产,从此孤儿寡母相依为命。况且渭源北辰氏不必小小的中州陆家,这么大的家业不知会惹来多少人的觊觎……
驾云飞越什刹海之时,北辰静贞突然冷冷道:“你不必怜悯我!”
清澜一怔,回头道:“……什么?”
暖阳条条垂落在静贞脸上,却找不出一丝一毫的暖意,她的眼神极冷,斩钉截铁道:“你已经从清瑜姐姐那里得知我的情况了。但我北辰静贞,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
清澜茫茫然摇头,幽然叹气,轻声道:“我并非怜悯于你。”
“那是为什么?”似乎是清澜的语气和神情不假,北辰静贞皱眉问道。
清澜的道袍被掀起的寒风猎猎吹动,素净白衣如水,蓝如碧波。她微微垂下头,盖过了眼底一闪而逝的情绪,低喃道:“……看到你,仿佛就见到从前的我一般。”
父死母病、族人冷眼相待。
她轻轻闭上眼睛,迄今为止,她还不能忘却前世幼年的自己刚刚知事时的那种惶恐。没错,就是惶恐。完完全全的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在族人恶意和冷漠的眼神下活下去。这点在前世母亲去后达到了顶峰,已经注定的恐惧和孤独,始料不及的悲痛和忧郁,若不是在母亲临死前答应她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