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的武功虽然很寻常,可是文治绝对在历朝历代都数一数二。
因此丁阳的潜意识里也有个误会,就是把大宋的社会常态估计错了。
农业社会里,因为儒家文化里重视教育,因此炎黄华夏的全民识字率一直在世界上遥遥领先,而宋代更是达到了一个高峰。
但再怎么高峰,实际上宋代的识字率也都还远远比不上千年后的工业社会。
换句话说,除去少部分识字的人以外,绝大多数的百姓全都是睁眼瞎。
哪怕是在官府里面,也照样有数不清的差人们不识字。这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而是社会大环境如此,谁也不会嘲笑谁。
丁阳算到了折扇上宰相公子题诗落款的巨大威力,可是却突然醒悟过来,是不是忽略了全社会的识字率。
别看这两人是官差,可衙役们也未必全都识字呀!
这若是两个人都不识字,或者就算是识字,也不知道王元泽是谁,那他不就等于是把媚眼抛给瞎子看了吗?
仔细想想,这种可能性还真的很大。
就算王雱是宰相公子,可基层下面的衙役不知道他的名字也很正常呀!
即便放在千年后的信息发达时代,基层警察或公务人员也不一定就知道国家总理的儿子叫什么名字吧!
毕竟两者的圈子差距的太大,不知道属于正常,知道了才是不正常呢!
一念及此,丁阳心中顿时“咯噔”一声,今天怕是要弄巧成拙了。
没能给安馥找来点基层的辅助,却把自己送进了衙门大牢,那就糟糕了。
不过他心中焦急,脸上却丝毫不显出来,甚至愈发的高傲了几分。
一直没有说话的李成这时候却突然站了出来,笑眯眯的朝着丁阳走来:“这扇子看着就不似凡品,我瞧着不错。上面好像还有题诗,却是要见识见识。”
宋海一瞪眼:“老李你这什么意思?你何时又好上了这一口?”
李成心中稍稍有些猜测,但却还不太肯定,于是便随便搪塞道:“折扇题诗,可不寻常。”
“哼,有甚的不寻常?无非是酸儒在上面胡乱涂鸦,有什么可看的。”
这次李成上来,丁阳却不像对待宋海般闪避,反而很自然的将题诗部分亮了出来“|哦,却不知道差人中也有同道中人,且看看这笔字和这首诗如何呀?”
宋海大怒:“贼厮鸟,你已经是官爷的犯人,居然还敢这般无礼。你当官爷在和你玩笑,还是把自己当成是什么大家公子了!”
旁边李成这时候已经看见了折扇上面的题诗,当然他主要不是看字体,也不是诗意,只盯着落款作者的名字。
王元泽?王元泽……这名字好耳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与宋海不同,李成是个有心思的。平日里为了保证自家安全,不要冲撞了贵人,便时常要铭记一些大人物的名字。
毕竟东京城可是天子脚下,文武百官和宗室贵戚不计其数。稍有不注意,就会出问题。
一旦触犯了权贵阶层的某一位谁谁谁,那惹出来麻烦可根本是他这点小身骨扛不住的。
他刚刚陷入了沉思,旁边的宋海已经又要伸手抢过丁阳的折扇,试图撕毁。
丁阳肯定不能让他得逞,原本准备闪开就是了,可这次的宋海却格外执着。
看他张牙舞爪的,丁阳也不会客气,直接一巴掌狠狠将宋海的爪子打开。
“呀!你还敢动手打人?”宋海习惯了趾高气昂,何曾见过这么不识相的百姓。
本来想要抄家伙动手,可今天身上偏就没带什么多余物件。
想要赤手空拳和丁阳开打,明显两人的体格和身高有很大差异,少不得要寻个武器。
随即发现身边最好的武器就是椅子,当即转身举起一个椅子就要砸下去。
这次还没等丁阳动手,身边的李成已经先出一脚。
“咚!”的一声,就踹在了他屁股上,下一刻就是宋海以恶狗抢屎的姿态趴在地上。
“哎呀!你……老李,你这是做什么?”
李成哪里顾得上和他废话,先堆积出来一个异常谄媚的笑容,弯着腰上前解开丁阳手上的锁链:“这位官人还请多多见谅才是。刚才老宋吃多了酒,这才有些晕乎,没奈何冲撞了官人。还请官人大人有大量,不要和咱们这些小人物计较太多。”
听他说话,丁阳心中终于松了口气:总算是还有个明白人认出来了王雱的身份。
这尼玛装/逼差点装成煞/笔,也是没想到忽略了现实情况。好在今天运气还算不错,遇见了个有心眼的衙役。要不今天这场祸事,就真是自己给招回来的。
心里面怎么想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丁阳脸上神色不变:“哼,你倒是个识眼色的。若不是今天有你拦着,你这个同僚可就说不好要落个什么下场啦!”
就算宋海再怎么傻,此刻也明显听出来了不对。
再看丁阳,真又觉得有些气场,好像看起来比刚才不同凡响多了。
先不管到底丁阳身份如何,既然李成这么奉承,想必是他肯定惹不起的人物。
当下也不敢再躺着,赶紧一咕噜翻起身来,陪着笑脸放下椅子,二话不说就先朝着自己狠狠来了两记嘴巴子:“小人眼拙,还请官人不要跟小人一般见识。您宰相肚里能撑船,万万饶过小人那点子错误吧!”
深知说多错多的丁阳也不说话,只是昂起头去冷哼一声,连看都懒得看两人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