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十年前,黄裳曾随黄宗卿来过此间,只是一别经年,记忆早已模糊,如今故地重游,不免生出一番唏嘘。
亦有些陌生了,远望着半隐于水天一色之间的海市蜃楼,黄裳在脑海中仔细回忆着有关沧澜城的一切信息。
长洲分南北两域,各由一天策府统辖,沧澜城便是整个长洲南域修行界的中心,亦是南天策府的府衙所在之地。
因此有数以百万计的修行者聚集于此,凡俗众生之数更是不可计量。
修行者虽然自命超脱世外之人,却也离不开凡俗,譬如炼制辟谷丹需要大量的五谷,采其精微,这些五谷谁来种植?自然是凡夫俗子。修行者若事事躬行,哪还有时间修道?所以与其说修行者超脱世外,不如说是凌驾于凡俗众生之上。
就连玄阴宗这种小门派,也养了杂役弟子近千人,以处理俗务。
数百万的修行者,又需要多少人来供养?自然是一个庞大到极点的数字。
这这一路飞来,黄裳大致默数一下,这片巨大的平原上光村落、城镇就有数千座,这还仅是他视野范围内的。
纵横的水路、官道,犹如脉络一样在这些城镇间交织着,最终汇向一个终点——位于剑池之中的沧澜城。
须得海纳百川,沧澜城如何之大,可想而知。
据经史记载,沧澜城周回二百七十里,人口数千万,距今已有七千年历史。
这数千年之中,曾有五次,妖族大军翻越了长寂山脉,攻占南域,兵临城下,这座城池也算历尽兴衰。
因此沧澜城不仅是大,亦可以称雄。
此刻剑池之中,云雾笼罩,似有一川烟雨,沧澜城隐没于其中,不露城中景色,仅见外围城郭万仞,高不可及!
犹如险山绝壁一样的城墙上开着九扇巨大的城门,像巨兽一样吞吐着天下汇流而来的人力与物资。
白羽飞了足有一个时辰,才横跨无尽平原,飞临了剑池湖畔。
烟水笼罩之下的剑池碧波万顷,深不见底,数十把生满青苔巨大石剑环绕着龟岛,斜刺水底,仅留一截剑柄在水面之上。
即便如此,出水也有数十丈之高!
剑柄上布满了岁月留下的刻痕,一股苍凉、肃杀的剑意伴随着湖上的寒风扑面而来,令人气息为之一窒。
这些古朴的石剑就像是天神的兵刃,众星拱月一般,守卫着岛上那座城池。
剑池之名,恐怕便是因此而来。
白羽降低速度,朝着陆上徐徐落去!
穿行于天际之间的一道道流光也皆在此处消失敛没,现出形形色色的人影来,飘然落至湖畔,改换步行。
剑池上方,禁止御空飞行。
水面之上有九道石桥横跨,宽逾十丈,各与一座城门相接。
站在桥头,虽然沧澜城还在桥的另一端,相隔数里,但数百丈高的城墙依然给人一种极为强烈的压迫感,仿佛天幕坍塌覆压下来,黄裳稍定心神,回身看了一眼仍抓着自己衣襟的苏環,不温不火的说道:“过了这桥,沧澜城便到了,你我无须同行了,就各走各路吧。”
苏環摇了摇头,不肯松手。
“你还跟着我作甚?”黄裳不解道,眉头微蹙。
“你载过我一程,甚至还救过我性命,我还没有报答你呢。”苏環说道,脸上挤出一个甜美的笑容,眼睛下边的两道卧蚕愈发的明显,看起来萌萌的。
黄裳却是不解风情,轻轻一拽,便将衣襟从她手里扯了出来,冷冰冰的说道:“不必了,举手之劳而已。”
“唉,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见他挣脱之后转身便走,苏環脸上笑容顿时无影无踪,露出惶急之色来,跟他身后大嚷道。
黄裳没有理会她,脚步也不做停留,领着白羽走上了石桥,目光不经意间越过勾栏,落在剑池之中,竟是看到一群青鱼,湖水幽深,隐约可见,本是平常之物,却让他蓦然感受到了一阵沁骨的寒意,细看之下,哪里是鱼,分明是一柄柄利剑,仿佛活物一般,在水下游来游去,诡异至极,散发出阴森的杀意来,让人头皮发麻,他匆忙收摄目光,身形也随之一顿。
苏環趁此机会追了上来,朝着他目光停留之处看去,亦是瞧见了水下游动利剑,插嘴解释道:“这是剑池里的‘斗鱼剑阵’,由三千柄灵阶的‘鱼肠剑’组成,厉害至极,你莫一直盯着看,剑意会伤人的。”
“三千柄灵阶飞剑!”
听闻此言,黄裳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玄阴宗镇山法器‘玄阴冰魄旗’也才灵阶下品而已,三千柄灵阶飞剑这是何等概念?
不过想想沧澜城和玄阴宗的差别,纯粹就是天市相比于牛棚,也就释然了。
苏環搭上话之后,装作很熟稔一般,顺势又来拉黄裳的衣袖,谁知黄裳后脑勺像长了眼睛一般,轻轻一甩手,便避开了。
“苏環姑娘,我已经说过了,咱们各走各路。”黄裳不近人情的说道。
苏環做楚楚可怜状,死皮赖脸的道:“你就带着我嘛,反正你也要过桥,我也要过桥,咱们都是去沧澜城,对不对?”
黄裳一阵无言,又不好翻脸,好言相求道:“我来沧澜城是有事情要做,你别缠着我了行么?”
“没关系,反正我是来玩的,你要做什么事情就去做,我不会打扰你的,说不定我还能帮上忙呢。”苏環笑眯眯的说道。
“……”黄裳更加无语。
“再说,大叔你似乎是第一次来沧澜城呢,到处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