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月庵后面那座山峰就是凤鸣山的主峰,名为凭月峰。乘风而上、凭栏摘月不只是一揽众山小的气势,更是至高的境界。凭月峰最高,却不陡不险,横亘绵延,呈平稳上升之势。山坡上草木如黛,清泉流淌,山青水秀,一派生机勃勃。
圣贤皇太后的祠堂建在凭月峰顶部,与之相对应的还有太祖皇帝的祠堂。往下依次排列是太宗皇帝、先皇的祠堂,这两座祠堂只有皇上的牌位,却没有皇后的。先皇祠堂的旁边还有一座空祠堂,是大长公主留给自己的,还未启用。
这几座祠堂再往下,一块平缓的坡地上,绿树掩映之间,有一座新建起来的敞厦,就是奉贤堂。奉贤堂前面高低不平的空场上草木葳蕤,山花遍野,莺啼雀鸣,溪流潺潺。这是一块风水宝地,用来供奉历代贤良,风骨绵长万世,正好。
铜钟撞响,纯厚洪亮的钟声在山谷间回荡,钟响七下,代表开祭吉时到。
昨天,沈荣华被打中了后脑而昏厥,直到现在被打的部位仍隐隐作痛。昨夜在山洞里,没吃好,也没睡好,被找到的时候,她脸色苍白,形容憔悴。从山谷里到凭月峰上,连成骏背她一会儿、抱她一会儿,一步也没让她自己走,就是想让她保存体力。快到入口时,看到有侍卫正一脸惊讶注视他们,连成骏才放她下来,验明身份。他们刚进门,缓了一口气,铜钟就敲响了,时间卡得刚刚好。
距离奉贤堂正门两丈远的地方摆着一张宽大的红木供桌,供桌正中摆着一个黄铜鎏金刻祥云龙纹图案香炉,香炉两侧各点着一根孩童手臂粗细的白烛。供桌一侧摆着几十个牌位,另一侧平铺着几层一尺余长的檀香,各有两个太监侍候。
奉贤堂里供奉的贤良的后人要在供桌一旁侍立。在司礼太监喊出“祭”并念出要祭拜的人的姓名表字之后,贤良的后人就要从太监手里接过先人的牌位,放到供桌上。太监递上的檀香,贤良的后人点燃,行礼之后,递到皇上手里。皇上持香三拜以后,贤良的后人接过檀香,插入香烛,之后,宣读祭文。祭文宣读完毕,叩拜,皇上等人点评几句,然后赐封赏赐,再由贤良的后人将牌位捧入奉贤堂。这就是捧灵拈香,虽说程序繁琐,有司礼太监指挥,一般人都不会做错。
奉贤堂门口的空地上挤满了人,坐着的、站着的、弯着腰的,个个都是一身淡色衣衫。人群分成了几个方位,中间留出了一条通道,供人行走。
仁和帝身穿黄白色祭服,坐在东面前排首位,第二位是大长公主,依次是谨亲王、裕郡王及皇室的几位王爷。第二排首位是吴太后,第二位是顾皇后,依次是几位太妃和品级较高的老王妃。第三排是德贵贤淑四妃,还有数位王妃。后面是成年皇子、王府世子和他们的正妃及公主,只是他们都站着,表示伺候长辈。
西面是众贤良的后人,男女都有,长幼不一,每人都一身白衣,唯有捧灵拈香者是一身祭服。根据众贤良在奉贤堂的位置,他们的后人也排出次序。每祭拜完一位,后人们行完礼,就退到最后面,留下来继续观礼。
除了供桌两侧坐着和站立的人,正对着供桌的还有几排坐着的人,都是朝堂上品阶较高的文臣武将及他们的夫人。与他们同来的儿女以男左女右的区别,分别站立在两边。再后面就是看热闹的人群,不分男女,以及维持秩序的侍卫。
听到钟响,沈荣华快步穿过人群,朝供桌前跑去,七声钟鸣结束,她也跑到了供桌前。钟响之后,仁和帝就起身来到供桌前,见沈荣华狼狈而至,吃惊不小。
众人看到她,都很惊讶,尤其是五皇子、沈贤妃和林家人,都惊得手足无措了。侍立在奉贤堂两侧的大内侍卫不认识沈荣华,见她衣衫不整跑到供桌前,以为是有人捣乱,冲过来就要抓她,被随后赶来的连成骏拦住了。
沈荣华给仁和帝和大长公主等人行了跪拜大礼,又以焦虑且无辜的眼神注视仁和帝,却没开口解释。仁和帝皱了皱眉,冲她挥了挥手,示意她就位。沈荣华微笑谢恩,同林家人站在一起。人们猜到了她的身份,不由为她捏了一把汗。
“怎么回事?”大长公主低声问连成骏。
“出了一点差错。”连成骏简要讲述了沈荣华被裕郡王妃谋害遇险的经过。
“混帐。”大长公主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声音不高,却有极高的威慑力。她转头望向人群,没看到裕郡王妃,却把五皇子吓得脸色苍白、浑身轻颤。
谨亲王紧挨着大长公主就坐,连成骏回话声音虽低,他也听到了一多半。他轻叹一声,看了看坐在身旁的裕郡王,又看了看萧彤,皱着眉摇了摇头。
裕郡王妃是重情重义、性格爽朗之人,就是性子偏于倔强,谨亲王对这个儿媳还是比较满意,只是不喜欢保国公府花家的人。裕郡王妃和花家来往紧密,花家人的话她都觉得顺耳,对自己正经娘家关乡侯府却很冷淡。不用问,昨天裕郡王妃派人谋害沈荣华是花家人怂恿的,这回可给谨亲王府和裕郡王府惹了麻烦。
众人见大长公主着脸拍案威呵,又见谨亲王神情怪异,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谁不敢再出声了。仁和帝回到座位,大长公主跟他低语了几句,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偌大的场地、密集的人群,此时却寂静无声,连呼吸颤抖声都清晰可闻了。众人都知道出了事,吉时已到,司礼太监和礼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