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月乡君双臂抱胸,在屋里挪来挪去,不时抚额皱眉轻叹。自沈荣华姐弟走后,她就保持这姿态,都持续一个时辰了。她和沈荣华说话的时候都把下人谴走了,她们说了什么,下人们不知道,看她迟疑惆怅,下人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慰。
晨哥儿居然是万永琎的儿子,这颗种子就种在万永琎被阉之前那一会儿,真让人不可思议。最让她不能理解的是万永琎的做法,没事给自己出难题,还要战胜难关、冲破层层阻碍,从而打击对手,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还有松月乡君,真是老糊涂了,对自己的亲孙子不理不睬,倒把万姨娘的侄子当成宝捧到手心上。听说松月乡君还要把万成隆带回万户侯府,让他提前适应府里的环境。这是过继的前奏,松月乡君这几天长在沈家,也是商量这件事。
万永琎自被阉之后,性情就变得越发古怪,连自己的亲娘都想摆一道。万户侯府的爵位是一块肥肉,万永琎把它当成诱饵,就是要吊万姨娘和沈老太太等人的胃口。她们一咬饵,就给她们浇一头冷水,把她们彻底打回原形。
真月乡君万永琎手段狠毒、心机深沉,她也想教训沈老太太等人,但也不想伤了两家的和气。松月乡君是她的姑母,她也不想让松月乡君的跟斗栽得太大。
所以,她必须想办法缓解目前这个僵局,这也是沈荣华的想法。但这件事从何处着手,就成了困扰她的最大的问题,只怕一招不慎,弄得自己里外不是人。
“太太,究竟出什么事了?让你这么烦闷劳神。”
真月乡君叹了口气,把沈荣华跟她说的事大致说了一遍,她的奶娘及心腹丫头一听,也都瞪大了眼。她们谁可想不出好办法,只好陪她一起愁闹叹气。
沈慷回来了,见真月乡君自顾思索,对他不理不睬,面露不悦。真月乡君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连丫头给她使眼色都被她刻意忽略了。成亲之后,她才正式了解沈慷,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她也看透了他的品性,对他也欲发冷淡了。
“昊儿的亲事你有没有放在心上?怎么这么长时间连一点眉目都没有?等昶儿高中,也该和静儿谈婚论嫁了,也就还有几个月,你准备得怎么样了?瑾儿也及笄了,该相看人家了,你没事带她出去走动走动,别老闷在家里。”
真月乡君皱眉道:“老太太说昊儿尚主不成,也要娶个郡主或县主回来伺候她。我按老太太的标准物色了几家,托熟人或官媒去打探,媒人一听,都婉拒了。”
“我看你嫡兄的嫡长女不错,你直接跟老北宁王说,他同意了,别人……”
“他会同意吗?”真月乡君差点呕出一口血来,要说沈老太太无知、沈谦昊自不量力,沈慷一直在官场上混,怎么也这么拎不清、没自知之明呢?
她的嫡兄是北宁王世子,也是塞北大营的总兵,很得皇上倚重。北宁王世子的嫡长女能文能武,刚及笄就封了郡主,是北宁王府最尊贵的姑娘。
沈谦昊是什么品性、沈家是什么境况,沈慷不知道吗?还觊觎北宁王府的小郡主。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德性吗?还总想娶高门之女,真是无知无耻。
她要二嫁给沈慷,老北宁王就没表态,其实心里是不乐意的。她嫁到沈家没多长时间就后悔了,从来不敢跟娘家人提,沈谦昊还想娶她嫡侄女,她敢做这个媒吗?沈家倚仗沈贤妃和五皇子,自恃高贵,其实根本就不入勋贵之家的眼。
“你没去说怎么知道他不同意?昊儿是内阁首畏的嫡长孙,是贤妃娘娘的嫡亲侄儿,又有举人的功名,身份在这儿摆着呢。还有,你亲妹妹不是嫁到锦乡侯苏家了吗?听说她的长子颇有才华,参加了今年的春闱,我看跟瑾儿挺合适。”
“我去说,明天就去。”真月乡君若不答应去说,沈慷会没完没了烦她。她只答应去说,成不成不管,这样说才能尽快把沈慷打发走。
“太太,老爷又去刘姨娘房里了,你怎么不留他呢?”
“我才不会留他,只要他没烦我,他去哪儿我都高兴。”真月乡君一想到自己的处境,就没心情管别人的事了,嫁给沈慷是她这辈子做出的大错特错的决定。
当然,真月乡君做梦也想不到她和沈慷的姻缘其实是被人摆了一道。
平家若不是有北宁王府做后台,也不会短短几十年,实力和规模就与燕家比肩了。她嫁到平家后,与燕家大肆竞争过几次,虽说胜败不定,也给燕家制造了不少麻烦。所以,得知她丈夫死后,她准备再嫁,燕家就“回敬”了她一个沈慷。
设计她的幕后主使是林楠,她做梦都想不到,沈荣华也一无所知。
现在,她成亲才几个月,就厌烦了沈慷,厌倦了在沈家的日子。她几十万两的嫁妆已经弄到了沈家,想分开谈何容易,她目前也没有向前再走一步的勇气了。
“去安排一下,我明天到北宁王府的庄子去看祖父。”
“是,太太,太太要带上三姑娘吗?”
“不带。”真月乡君寻思一下,说:“去看祖父之前,应该去探探姑母的口气。”
两天之后。
沈荣华早早起来,坐在床上发呆,其实她心里在嘀咕,很着急。她把晨哥儿的身世告诉真月乡君都两天了,怎么还没有动静呢?松月乡君和真月乡君都出生在塞北,都是爽利率直的脾气。真月乡君知道这么重要的隐秘,能不跟松月乡君说吗?松月乡君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