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荣华寻思片刻,让初霜带两个篱园的婆子去见黄公公,她带白雨和鹂语及两个小丫头去吉祥堂。雁鸣的腿也好了,但沈荣华让周嬷嬷代她给沈恺做的两件长衫已做好,需要缀纽扣并绣上花边,这些活计还需要雁鸣来完成。
刚到吉祥堂大门外,就听到里面传来欢声笑语,听上去人不少,很热闹。沈家现在虽说出了百天热孝,毕竟还在孝期,许多人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嘻嘻哈哈玩闹,就不合时宜了。不过,在沈老太太院子里发生什么事都不新鲜,因为她本身就不是守规矩的人。只要她高兴,规矩对于她来说比一纸空文还轻飘,就跟个屁差不多。沈阁老在世时,即使不在府里,也给她巨大的无形的压力,沈慷等人也会规劝她。沈阁老一死,她不用看人脸色了,又开春了,不活起来折腾才怪。
守门婆子看到沈荣华主仆,明显哆嗦了一下,才硬着头皮过来行礼。沈荣华只冲她们抬手一笑,走过大门,就看向养鸟的角房。没听到鸟儿欢快的叫声,又见山茶的脸色很难看,没看到山竹,沈荣华很纳闷。山茶看到沈荣华,指了指院子里面,叹了口气。沈荣华猜到院子里面欢闹的原因,沉下脸跟丫头交待了几句。
“二姐姐来了?里面请。”
垂花门口聚着七名少年,都是十岁上下的年纪,虽神态各异,却都是一副斯文模样。跟沈荣华打招呼的是三房的五公子,紧接着又有三房的八公子和另外三名少年向她行礼问安。这三名少年也是沈氏一族的人,是哪一家的公子沈荣华真记不清了。四公子沈谦景和四房的六公子都冷着脸对她视而不见,更别说问安了。
沈荣华笑了笑,说:“燕语,去取二老爷今天送我的上好的湖笔和徽墨,还有老太爷留下的端砚,送给这几位公子,我留着没用,倒白白糟蹋了好东西。”
“父亲送你湖笔和徽墨了?我怎么不知道?”沈谦景挡住沈荣华的去路。
“你?呵呵,为什么要让你知道?我父亲送我东西要向你申报吗?”沈荣华冷哼一声,绕开沈谦景,披风一抖,露出插在腰间的碧泉剑。
沈谦景看到碧泉剑,气不打一处来,连他那张年少的脸都扭曲了。那晚要不是沈荣华骗他说没带碧泉剑,他的母亲和姐妹怎么能受尽欺侮,连一直对他细心照顾的张妈妈也被杀了。他恨那把剑,更恨沈荣华,做为二房现在唯一的子嗣,他要出口气。于是,他追上去,一把扯住沈荣华,另一只手就要去抢碧泉剑。
“四哥,你干什么?”五公子沈谦晟见沈谦景对沈荣华动手了,很吃惊。
吉祥堂的院子很大,但院内一棵花木都没有,从正房门口一眼就能看到垂花门。沈老太太带着一群女眷,连上丫头婆子大概有三四十人正在门口晒太阳,并说笑嘻闹。看到沈谦景对沈荣华动手了,她们的说笑声嘎然而止,但都冷眼旁观,没人劝阻。这些人以沈老太太喜恶为风向标,自然希望沈荣华吃亏了。
五公子沈谦晟和族中几个少年想去拉架,被六公子沈谦易拦到了一边,并示意他们看热闹。两个二房的人打架,谁胜谁败跟三房四房的人有什么关系?他不使阴招让局面更混乱就够意思了,这就是沈谦易简单而又直接的想法。
沈荣华没想到沈谦景会对她动手,她认为沈谦景自幼读书,是受过良好教育并懂礼法规矩的贵公子,不可能象混迹市井的泥小子一般撒泼争抢。前世,她跟沈谦景接触不多,对他没有多深的坏印象,至少比万姨娘母女要厚道仁义一些。
至此,沈荣华因前生记忆导致此时判断失误。
沈谦景把沈荣华扯倒在地,又踹了她一脚,才一把抢走了碧泉剑。几个丫头把沈荣华扶起来,正帮她拍去身上的尘土,没想到沈谦景拨剑出鞘,向沈荣华砍来。在场的众人多数都惊呆了,也有少数人唯恐天下不乱,没人制止沈谦景。
一把长剑凌空而下,挡住碧泉剑,两剑相碰,溅出闪闪火光。沈谦景被较强的气力冲击,站立不稳,倒在地上,他手中的碧泉剑也飞了出去。身穿月白色长衫的少年接住碧泉剑,又一个优美转身,这才翩然落地,冲众人抱了抱拳。
敢情没人鼓掌叫好呀!太让人失望了,真真浪费满腔感情。
“景哥儿、景哥儿,你、你怎么了?”万姨娘正一脸得意地看着沈谦景对沈荣华动手,甚至都想过若把沈荣华杀死该怎么帮沈谦景推脱罪责。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少年郎,轻轻松松救下沈荣华,还夺走了碧泉剑,并把沈谦景弹倒了。
万姨娘连喊带骂跑过来,身后跟着七姑娘沈荣瑜,还有一群丫头婆子。沈荣瑶身上的伤还没好,不能过去,看到沈谦景吃亏,就瓮声瓮气骂开了。沈老太太有点老眼昏花,刚刚看到沈荣华被沈谦景欺负,正高兴呢,没看清刚才的变故。听说沈谦景被算计了,她赶紧让下人过去查看,又没遮没拦地骂上了沈荣华。
白雨赶紧扶住沈荣华,急问:“姑娘,你没事吧?”
沈荣华眯起眼睛吸了口气,说:“刚刚确实吓了一跳,现在没事了。”
“沈二姑娘又说谎了,我在上面看得清清楚楚,你明知他不敢杀人,根本没害怕。”白衫少年把碧泉剑递给沈荣华,“把剑收好,不用谢我。”
沈荣华冷眼打量白衫少年,纳闷道:“又说谎了?怎么是又?你是……”
“小贱人,你从哪里串通来的野汉子?瞎了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