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王嬛也没有真的要罚他的意思,只是教训了几句,便美其名曰让卫清楼留下来好好给祝小姐赔罪,带着丫鬟施施然离开了。
丫鬟恭谨地跟在夫人身后出了花厅,终于忍不住开口:“夫人,您就这样相信那位祝小姐的话?说不定她是骗您的呢?”
“是吗?”王嬛转过头来,淡淡笑着问她,“那依你之见,我该如何处置此事?”
若是被问这话的换了旁人,定然吞吞吐吐,不敢开口直言,可丫鬟是跟在夫人身边五六年的老人了,素来得夫人宠爱,她略一思忖,便答道:
“这等女子,惯是一副狐媚做派,仗着公子欢喜,便处处心机算计。奴婢以为她今日来此,也是为了在您跟前露脸,好得您夸奖赞赏。”
“您贵为主母,何必给她脸面,现下她还未曾入府,便有这般心思,将来若是过府,想来公子定要被她迷得晕头转向,甚至……甚至家宅不宁,也不是没可能。”
她细声细气地将条件摆明了,方说出自己的看法:“奴婢以为,夫人该趁早断了她与公子的事,为公子另说亲事。”
王嬛点了点头,两人在轻冷的朔风里缓缓走着,她夸赞道:“你跟在我身边,也见过不少人事,又素来聪慧机敏,说话做事,都是有规矩的。”
丫鬟正要笑着答话,转瞬便见夫人变了脸色——“可你又算是什么人物,连主子的家事也敢置喙?”
她这才明白过来,自己得意忘形,仗着主母的宠爱逾越了规矩,连忙停下来,提起裙角便跪地悔道:“奴婢知错,请夫人宽恕奴婢,奴婢今后必定谨言慎行,再不敢犯。”
等她说完,王嬛方才道:“起来吧。其实你说的我又何尝不知,但我多方打听过祝嘉鱼的为人品性,知道她不是那样的人,即便今日她欺瞒我,也无伤大雅。你还没看明白么?不过是小儿女之间的情趣罢了。”
“听说早先晏和去了趟宁家,回来便说要准备与我们商议去祝家提亲的事,明明之前我们催促他,他还说姑娘不肯,他心思多,定然用什么法子谋成了此事,惹得姑娘生气了。既如此,我少不得要站在姑娘这边,给这个儿子一点颜色瞧瞧,你说是不是?”
“我膝下平白多了个女儿,为女儿出口气,也是应当的。”她一边说着,一边与婢女走回了院子里。
院子里的婢女见主母回来,便将炉子上温着的热茶取下来,正要斟茶,却被王嬛抬手挥退了。
王嬛亲自斟了茶,啜饮一口,方才打量着自己身边的婢女,温和道:“寻常勋贵人家的主母身边,都会养几个容色姣好又正值芳年的婢女,待到儿子大了,便赐给儿子做通房婢女。”
“蓉雪,你等这一天也等很久了吧?”
“奴婢不敢。”丫鬟慌忙跪下,垂眸摇头道,“奴婢只愿长久侍奉在夫人身边,不敢对公子生有非分之想,恳请夫人明察。”
“不敢就好。”王嬛放下茶盏,“我还以为你劝我给楼儿另说亲事,是因为听说了祝家姑娘的手段,怕自己没法达成心愿呢。”
蓉雪将头垂得更低,纤薄的身子伏在地上微微发抖。
“下去吧。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应当知道,做奴婢,最要紧的就是听话,和本分。”
“是,”蓉雪小心翼翼地起身,福身道,“奴婢谨遵夫人教诲。”
……
花厅里,国公夫人走后,祝嘉鱼已经喝了一盏茶。
卫清楼殷勤地给她斟茶,又道:“光喝茶怎么能行,要不我再让人给你上几碟点心?”
祝嘉鱼不言,将头转向一边。
卫清楼又换到那边去与她说话:“我知道你心里生气,那要不,你打我?”
“打我手会疼吧?那你骂我怎么样,再不济你怎么罚我都行。”
祝嘉鱼抬起头,水润的眸子望着他,下一瞬又转了头。
卫清楼着急起来:“姑奶奶,你总不能一直不和我说话吧?”
祝嘉鱼忍不住噗嗤一笑:“谁是你姑奶奶?”
她将食盒打开。
卫清楼苦着脸:“别的都好说,我能不能不吃这点心?”他一本正经,“你可能不知道,我我一吃咸口的点心就头晕,我作为大邺的肱骨之臣,栋梁之材,要是真倒在了这一盒点心上,你不会为我感到可惜吗?”
祝嘉鱼清凌凌看他一眼。
他立马伸手,用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去拿点心。
指尖刚触到食盒,便被祝嘉鱼的手拍开。
他不解地看向她,便看见她打开了食盒的第二层,从里面取了块红玉出来。
红玉被刻成鱼的形状,下面坠了青色的流苏。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这工匠的刻工似乎有些不到家,好好一条鱼,刻得和泥鳅没什么两样。
也多亏了他英明神武,慧眼如炬,才能看出来这是一条鱼。
“补你的生辰礼。”祝嘉鱼轻描淡写道。
这才是她今日来国公府的目的。
虽然也可以等明天再给他,但她既然刻好了,就想早些见到卫清楼收下礼物时的神情。
她做了许多种设想,却没想到卫清楼竟然看起来十分地嫌弃。
不仅如此,他还问道:“既是补给我的生辰礼,我能不能申请换一个?”
祝嘉鱼一把将红玉握在掌心,另一只手掐了掐他手背上的肉:“不要就算了!”
卫清楼见事情闹大,这才忍不住拉住她的手:“骗你的,我很喜欢。”
他低着头,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