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修元扯了扯唇:“你想怎么样?”
祝嘉鱼捏着裙角,摇了摇头,一派天真地问他:“表哥什么意思呀,我怎么听不懂呢,什么叫做我想怎么样?”
祁修元将她拽到一边,冷静分析起来:“方才你明明可以避开,却并没有就此息事,而是等他撞上来之后,干脆利落地抹了他的脖子。祝嘉鱼,表妹,你这是杀鸡儆猴,想做给谁看?”
他到底不是什么酒囊饭袋,能被开平侯府老夫人看中,带在身边悉心教导的少年,仅有亲眷的名头可是不够的。
能力才是重中之重。
在见识过祝嘉鱼手起刀落的动作之后,纵然被她吓到,但很快祁修元便冷静下来,开始思考今天的一系列事情,从祝嘉鱼找到他说要来鬼市开始,再到刚才她动手杀人,两件事情连贯起来,祁修元很难不多想,祝嘉鱼究竟是无意还是有心?如果有心,她的目的是什么?
祝嘉鱼撇了撇嘴,笑道:“这么快就被表哥发现了,真没意思。”
她将腰间的匕首抽出来,擦拭着上面未干的血迹,用一种轻松的口吻道:“不过表哥确实说对了,我就是在杀鸡儆猴。”
她抬眼,艳丽的眉眼间暗含凛冽机锋:“我知道的,远比表哥,亦或者外祖母所能想到的多得多,但我也明白,外祖母有她的算计,至于远在玉京的开平侯府的老夫人,更是没时间听我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姑娘说话,所以我只能用这种方式请表哥代为转达——”
她将雪亮的匕首举到眼前,近乎痴迷地看着刀刃在灯火的映照下闪现出的寒光,在祁修元耳边呵气如兰道:“不管外祖母的意思、范老夫人的意思如何,总归那开平侯府我是不愿嫁的,若是表哥不怕我嫁进门后,喜事变丧事,尽管向范老夫人说我的好话,如何?”
她转过头,朝祁修元的耳朵轻佻地吹了口气:“以及,表哥身份贵重,再在鹤陵待下去,若是出了什么事,只怕邱家担待不起,我觉得表哥还是尽早回玉京为好,表哥觉得呢?”
祁修元看着她,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于是只沉默地看着她。
他不清楚她什么时候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与来意,也没想到她居然对侯府这样避之不及,更不会想到她行事如此恣肆,为了恐吓他竟然当着他的面杀人。
……不管从哪方面看,她确实不是给表哥冲喜的好人选。
他甚至毫不怀疑,祝嘉鱼真能有让侯府喜事变丧事的本事。
他冷淡点头:“如此,我知道了。你且把匕首收起来吧,万一误伤到人就不好了。”
祝嘉鱼从善如流地收了匕首,笑道:“那表哥打算何时启程回玉京呢?不如明日如何?不过我还有一桩事请表哥帮忙。”
祁修元又开始太阳穴突突狂跳。
他表明自己的立场:“我回玉京之后,只会和姑祖母说你不是合适的人选,今天的事,我权当没发生过,也不会说你和邱家人的坏话。”他微笑道,“表妹还有什么事?”
对他的识时务,祝嘉鱼显然十分满意,连带着她的态度也更和缓了一些,虽然这在祁修元眼里看来,更像黄水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他甚至已经开始在心里琢磨,若是祝嘉鱼非要强他所难,他应该怎么应对了——很明显祝嘉鱼是个专断独裁的性子,听不得旁人忤逆她。
然而祝嘉鱼却并没有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她只是道:“我和薄烟表姐打赌,说你在玉京肯定有了一门好婚事,说得信誓旦旦,她看起来好像也被我骗了过去,所以我想,她如果找你求证,又或者旁敲侧击地打探这事,表哥可否站在我这边,为我圆了这个谎?”
祁修元松了口气。
他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他点头,说:“区区小事而已,我答应祝小姐。”
祝嘉鱼也满意地点头:“那我们回去吧,还是说表哥想在这里继续逛下去?”
祁修元自然想早点离开,但他还记着祝嘉鱼的事,问她:“你不是要买琴?”
祝嘉鱼乐不可支地笑起来:“表哥怎么这样天真啊,也不知道你这样的人,在玉京究竟是怎么好端端活到这么大的。我可不会弹琴,这事随便在邱府拎一个人都能打听出来,我来鹤陵两个月,春山居里一声琴音都没传出去过,买琴之说更是无稽之谈,目的也只是为了请表哥随我到这鬼市里来,看我唱一出戏罢了。”
祁修元:……
可恶,又被她装到了!
祝嘉鱼笑眼弯弯:“不过这确实是我的不是,不然下次表哥要买什么东西,大可差遣我跑腿,如何?”
她说完,眼角余光扫到一抹熟悉的身影,面上笑意霎时滞住,她甚至来不及和祁修元多说,便已经趋近本能地拔腿追上了那抹身影。
但是等到了灯火通彻的歌台前,她却又忽然找不见那人,只能站在原地四处张望。
忽然,在她身后响起男子清淡的嗓音:“姑娘可是在找人?”
祝嘉鱼听见他的声音,掩在衣袖里的手忍不住蜷缩起来,眼眶里也迅速积蓄起泪花。
她转过身,见着来人一身青衫直裰,挺拔坚忍,如松如竹,霎时仿佛天旋地转,回到许多年前两人初见之时,那时候她红裙猎猎,明艳逼人,正是一生中最好时光,而他立于楼下,百十人中,唯他长身玉立,眼带笑意。
后来他们扶持着走过战乱流离,从窄小的绥平城走到了黄金为堂玉做马的玉京,她用尽了毕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