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奕环视一眼席间众人,答曰:“众所周知,光武中兴后,光武陛下仿汉武帝制,于建武十八年,改州牧‘复为刺史’。自此大汉十二州,刺史复为一州之首。如此行之,优势显而易见,刺史独领州事上通下达少去诸多环节,施政比职权奋力的州牧制更为高效。但是,缺点同样明显,既刺史身为封疆大吏,军、政、监察三位一体,州内无人掣肘,权势太重。若是明主制世,明主可借英名统而驭之;若是庸主继承大统,庸主亦可以皇威震慑;若是昏主理事……国内百姓怨声载道,不得民心。难免有手握大权的刺史深处不臣之心,加之手下官员撺掇,定有反叛之人。奕且问,诸位以为,当今圣上是明主、庸主还是昏主?”
“这个……”众人皆迟疑,不敢作答。独张飞直言不讳,“乃昏主无疑。”
栾奕大为尴尬。“奕大胆一说,此话出得我口,入得诸君之耳,切莫外传。”
“定当保密。”
栾奕又说:“何为明主,知人善任,人认为能,文武双全,十全武功,如我朝武帝、光武帝便是明主;何为庸主?胸无大志,庸庸碌碌,只求守城,不求建功;何为昏主?苟且偷安,卖国求生,贬斥贤良,焚书坑士。有此三解,可见当今圣上虽非明主,却也不至于是卖国求生的昏主。乃是庸主。按天理循环,庸主在位之时,因为民心在朝不在野,各地刺史不敢有异心才是。可是到了咱大汉朝却偏偏生了异象……当朝皇帝乃是庸主,可先帝桓帝却是大大的昏主。是以,圣上接领宗庙之时,已是民心向背,各州百姓怨声载道。加之十常侍把持朝政,外戚当权,上令不得下达,下行不得上报,政令不通,人声不和,各地刺史有异心却不外露者绝不在少数。只要一人揭竿,天下必然大乱。奕曾为此事四处走访,深知大乱之日将近,多则五年,少则两载,泱泱大汉便会战火四燃。诸位若是不信,可拭目以待。”
为免众人生疑,栾奕特意把天下大乱的时间推后了许多,事实上就在今年张角便会率领太平道发动黄巾起义。
可即便如此,满座之人亦是万分震惊,惊呼“什么?”
“如此大事,子奇先生何不上报朝廷?”赵云追问。
“上报朝廷?”栾奕冷笑,“子干(卢植的表字)先生曾上书陛下道尽刺史制之危害,建议消刺史,复州牧制。可奏章尚未及至陛下案边,便被张让劫下,说子干先生危言耸听,妖言惑众,并扬言刺史制乃光武皇帝留下来的祖制,子干先生此番建议更改祖制的行为,就是要让陛下行不孝之事,乃佞臣行径。当今陛下听张让之言,遂不应允,非但不允,还罢了子干先生的官。子干先生当朝大儒,尚且无法劝谏陛下消除刺史,奕不过大汉一16岁白衣少年,又如何劝的动!”
“这……”赵云恍然大悟。是啊,方才他只想到栾奕声名远播,竟忘了栾奕虽有声名却仅限于民间,在朝堂之上,年仅16岁,未及弱冠的他根本没有话语权,就算上交奏疏也不会有人关注。“照子奇先生这么说,大乱必起,宗庙岂不危在旦夕?”
“确实如此!”栾奕一脸忧色,沉重说:“大乱将至,大厦将倾,若想挽狂澜于既倒,进言纳谏怕是不行了。这也正是奕在教会内蓄养精兵原因。未雨绸缪,只盼手中能有一旅雄师,待来日天下大乱之时,尽最大努力兴兵剿逆,以匡汉室,卫戍宗庙,重振大汉雄风。”
“子奇先生,哦不……教主高瞻远瞩,云不及也!”赵云起身站到椅子一侧恭恭敬敬向栾奕叩拜。
听到赵云不再称呼自己栾教主,也不再叫自己子奇先生,栾奕方知此时赵云算是彻底从心里认可他栾奕和圣母教了。不由大喜。连忙离席上前搀扶,“子龙过誉了,不可行此大礼。”
“方才云不明就里,错怪了好人,万望教主海涵!日后丁当任凭驱使,甘为先锋小卒。”
“子龙大才,若真让你当了马前卒,栾奕岂非无识人之能。日后望子龙独领一队卫士,护卫教会荣光,保卫大汉安宁!”说这段话时,栾奕特意将教会排在了大汉的前面。之所以如此,在心理学上对于这种言语暗示方式有个术语,叫做清醒催眠。在后世,广义的催眠分为两种,一种叫做模糊催眠,也就是电视里经常看到的,心理医生在给心理疾病患者喝过药剂后,拿一块怀表,在病患面前晃来晃去,不过片刻,怀表一停,病患陷入浅睡眠。心理医生趁此机会向病患追问问题,帮病患回忆起潜意识层的记忆。
所谓清醒催眠,说起来很简单,就是凭借接连不断的暗示,潜移默化的将某一种观念植入患者潜意识。现实中清醒催眠方式已经不再仅局限于精神疾病临床治疗,在社会宣传、广告领域亦是应用极广。举个最简单、也最古老的例子:当一个中国人在看到一面长方形绸布的时候,首先会想到什么?没错,五星红旗,会想到自己的祖国。为什么会想到这些而不是别的,原因就在于自幼年开始我们就接触这面旗帜,看升旗降旗,部分节日,大街小巷到处插着这样的旗帜。这面旗帜已经根植到了我们的骨髓里,与之相伴的还有旗帜所代表的国家。这也正是“国旗”最重要的用途。
再举个简单的例子:还是那块红布,如果在布面上用黄色任意画个弧线,你又会联想到什么,有人会想到镰刀斧头旗……不得不说,你是个大大的良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