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太姨娘定定地望着方芸儿,半晌,冲着洪娘子道:“走,去相国寺。”
见洪娘子不动,那神情好似遭遇雷击,白太姨娘有些疑惑了起来,寻思了会儿,顿时心下一颤,既然娄阳没死,那死在碧云阁,被葬入娄家祖坟的是?
那一刻,洪娘子泪流满面,她哀戚地望着万宝儿,神情中隐隐有了恨意,他早死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她还一直以为万山被万宝儿困住,她一直虚以委蛇,生怕自己成了寡妇,她还未有一子一女陪着就要孤独终老了吗?
秦氏又该怎么办?
她颤抖着身子,料想这那日之事,她本就玲珑剔透,事情一经过大脑顿时就明了,万山怎么会出现在那屋子里?又怎么会躲过众人的眼,那日黑灯瞎火的,只凭着一件披风就以为是老爷了吗?那披风到底是谁给万山的?
她清楚地明白,万山做了替死鬼!
缓缓闭了闭眼,目光若箭一般射向万宝儿。心底里的恨意悄然萌芽。她僵硬地笑了笑,朝一脸担忧的白太姨娘道:“奴婢扶着您。”
似是不确定洪娘子的神色,白太姨娘认真看了两眼,才叹道:“万般皆是命,若是老爷还活着,我给你做主,嫁个好人家。”
好人家?洪娘子笑了起来,秦氏是什么人,她怎么会容忍自己嫁给别人。更何况,她成新寡,改嫁自是毁了自家名声,她抿了抿唇,抽回看向万宝儿的目光,扶着白太姨娘出门。
窦氏朝娄城看了眼,两人点了下头,她才笑着朝方芸儿走了过来,“大嫂子,我看您今天也累了,快带锦儿下去歇息吧。”
方芸儿嘴角微微一挑,浮出一抹半似笑又不笑的模样,“过些时日我或许要去拜访一下皇后,问问她侄女为何总帮着万贵人那一脉。”
窦氏脸上一抽,赔笑了两声,立刻道:“还不快带二小姐下去,想败坏门声不成?”
万宝儿死死咬了咬唇,见娄城高高挑眉不管的样子,她沉了口气,半晌拉了娄蜜回去。
娄锦悄然一笑,冲乌嬷嬷点了点头,见乌嬷嬷跟着出去,她才扶了方芸儿与几人道别出去。
出了门,方芸儿面上的坚强都卸下,一双眼睛通红,更是用了力气拍了拍娄锦膝下那污浊的灰尘。“锦儿,娘对不起你。”
话一出口,她鼻端酸涩地厉害,一滴灼热的液体落在娄锦白皙的手上。娄锦忙道:“娘,您今天做的很好,锦儿为你骄傲。真的。”似是怕她不信,她眨巴着眼睛,那俏丽可爱的模样惹得方芸儿一笑。
没一会儿,她又皱起眉头,“我一直以为公爹算是公正的,今日一看,我们母女终究是外人。”所以,便是死了,那也只是两个不相干的罢了。
想到这,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从心底升了上来,头一次,方芸儿觉得这娄府便是那安静的假山流水都显得鬼魅异常。
娄锦面色一紧,她太清楚自己的身份了,尴尬,多余,甚至是会露馅的饺子一般。娄阳便是有三分怜惜,也不会让世人发现那个秘密。
话说,万宝儿拉了娄蜜出了前堂,就脚步飞快地走了起来。娄蜜下身不适,走得快了更是疼痛难忍。见万宝儿二话不说,那怒气冲冲的模样更是激怒了她。
“娘,你走慢点!”
刷的一下,万宝儿甩开手,高高地举起,飞快地朝娄蜜打了一巴掌。这一掌打地娄蜜瞠目结舌,更是有七分委屈。“娘?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你只是去拜观音罢了,为什么会出现在相国寺?我告诫过你什么了?武世杰早晚是你的,你那么着急做甚!才十二岁大,就想着嫁人,我怎么会有你这样不知羞耻的女儿?”
今日她受过太多鄙夷和冷眼了,万宝儿自小出身不高,能得今日三品夫人均是自己努力算计得来,与堂堂的郡主同伺一夫,还是平妻的地位,更得府里上上下下尊重,她里子面子都赚足了。可就是坏在了娄蜜的身上!
娄蜜听这话,一股脑地觉得自己委屈,更是不择言道:“我不知羞耻也是你生的,当初你也是大着肚子入的娄府!”
万宝儿气地浑身直颤,挥开上来劝架的苏嬷嬷,伸手又是掐又是捏,一边开骂了起来,“我不入娄府,你就是外室所生,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你现在所有一切都是我谋来的,吃的穿的用的,哪一个不是金贵,京中千金你有输给谁了?”
娄蜜不答,只知道今日是算计娄锦的,自己成了替罪羔羊,她恨声道:“娘,你要替我报仇,我要娄锦她生不如死。”
这自不用她说。万宝儿心里有数。只不过现在要看娄世昌能不能求得皇上原谅了。她一想,心里还是不安,只道:“你好好在府中反省,我入宫一趟。”
娄蜜也觉得身心疲惫,应了声是,就先下去了。
苏嬷嬷揉着发疼的额角,知道该去通知娄阳了,看了眼已经安静下来的娄蜜,只说药什么的都放在桌上就先走了。
路上,娄蜜恍恍惚惚,脑海中不断浮现那些男子的狂笑声,伴随着每走一步都发疼的下体,她抬手,朝那柱子狠狠一拍,心底无端端地觉得,自己脏透了。
突地,有人声传来,她朝柱子后一躲,见乌嬷嬷和流翠说着什么。
流翠?她知道流翠是自己的人,但他们为何要这般偷偷摸摸?
“我都不知道老爷回来后要怎么面对他。”乌嬷嬷的声音很是伤感,流翠一张脸煞白,不确定道:“你说的可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