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早晨来的尤为早,墨黑的天边刚被一抹曙光照亮,湖面上薄薄的雾气在阳光中渐渐散开。脚步踏着草面的声音很是清晰,方芸儿在娄锦的搀扶下一步一步缓缓走着,清冷无波地望着前方的路。
乌嬷嬷朝身后心事重重的流翠看去。不由得叹了口气,紧跟着娄锦的步伐朝前。
“通知各房的人了没?”娄锦问道。
“恩,派人通知了。”乌嬷嬷蹙着眉头,今日必定是一场硬战。大夫人生了和离之心,娄府上下岂能如她所愿。她盯着前方的少女,见她碧青色的身影站得笔直,纤瘦的脸微微扬起,平淡如水的目光平视着前方。
那从容的姿态看得乌嬷嬷心神一定。
到了娄府正厅,厅内还尚无一人,娄锦扶了方芸儿坐下,沏上一杯茶,也静静地坐了下来。
方芸儿抬头,娄府的横梁很高,这个正厅显得尤为高大。当初红绸绫罗在这正厅里摆成极为好看的模样,正中的位置贴了个喜字,宾客满席,她身着嫁衣由娄阳牵着,缓缓走向她以为的命中注定。
当她执意把聘礼退给他,他却来到将军府,在众人的笑声中,说他此生一定要娶方芸儿为妻。她以为她是他一生的守候。
眼泪落下,她急急擦干,她不介意他变了,他不介意他骗她,她介意他为何骗了她,却不骗她一辈子!
“娘?”娄锦伸出帕子,抚上方芸儿发红的眼睛。道:“娘,锦儿要和娘一道走。”
望着娄锦那张清澈白净的脸,方芸儿用力点了点头。她试着挽留,她试着去改变后半生,但,她怕是一刻也不能呆了。
“这么早找我们来什么事?”白太姨娘和顾太姨娘一同出现,洪娘子扶了娄世昌出来。几乎同一时刻,娄城夫妇也到了场。
就差娄阳和万宝儿了。
方芸儿不答,几人均看着方芸儿,只觉得今日的她好似有些不同。
白太姨娘皱着眉头,方氏不是想闹出点什么吧。她朝娄世昌看了眼,娄世昌亦直视方芸儿。一时也不知她今日意欲为何。
流翠紧张地朝外看去。见回廊那出现的两抹身影,她的心一定,朝娄锦投去一眼,便垂下眸子。
万宝儿一身华紫,很是贵气,温和地笑着跟在娄阳身后。娄阳盯着方芸儿,她穿得越发清丽了。玉白的纱衣腰间一个暖黄的玉带素着,头上只一个金雨蝶簪子。
他才送他的衣帛簪子,手镯玉环,她竟一个没有戴。
方芸儿见人都到齐了,她才对着乌嬷嬷说道:“递上吧。”
乌嬷嬷点了下头,把一个信笺递到娄阳面前。
这方芸儿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几人朝那信笺看去,只见信笺上赫然写着两个大字。“休书?”
“疯了吗?”娄阳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她怎么敢?她哪里来的胆子竟然主动递上休书?
方芸儿摇头,只道:“猜开来看看。”
万宝儿诧异地看着她,方芸儿是吃了豹子胆了吗?要知道,下堂妻在大齐几乎是孤独一生,母家不认,夫家鄙夷,天下更会嗤笑。方芸儿还背了一个未婚被掳的背景。但,不得不说,这个消息对她万宝儿而言绝对是个好消息。
强制压下心里头的欢心,悲伤道:“姐姐,你有什么想不开的。相公待你极好,公公婆婆也从不敢苛待你。我也一直敬您若姐,你……你这不是作践自己吗?”
方芸儿面不改色,朝娄阳望去,“流翠跟了我们母女好些年,你打算怎么安排她?”
万宝儿愣了下,早上娄阳并未提过流翠的事。这怎么了?她猛地扫了流翠一眼,见她快速低头,一双手使劲绞着。顿时心头一突。
“昨晚的事,我听说了,这府上的女人本就少,流翠我看也是个乖巧的,娄阳,你一并纳了去吧。”白太姨娘自是高兴,方芸儿这女人她看不上眼,这府上能给她添孙子的人多了去了。方芸儿算什么?只因为她是大将军的女儿就自视甚高?
娄阳皱了下眉头,看了眼流翠,心头烦乱地很,他这些年在外塑造的面貌难道要一一毁了?他不能一个又一个纳妾,方宏会怎么看他?固lún_gōng主会怎么看他?
娄城笑看着他,娄阳这些年的努力正在一点一点瓦解,他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方芸儿才得到的,没有方芸儿,他很快就会一无所有!
窦氏扫了眼万宝儿,有意思了。万宝儿苦守了十二年竟然连续让两个女人在她眼皮子底下与娄阳私通?可笑!可笑至极!
窦氏的笑毫不收敛,肆无忌惮。万宝儿看得一清二楚,牙齿间气得咯咯作响。
“流翠,我不能纳。”半晌,娄阳瞪着流翠,面色凶恶道:“你为何爬上我的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已经不是那完璧之身!”
这话一出,一些伺候的丫鬟立刻扫了眼流翠,复又看了眼娄阳,均低头做着分内之事。
“爹爹,你在侮辱锦儿。”这声音不大不小,却是直直闯入所有人的耳里。
娄锦朝流翠走去,面上带着愠怒,只道:“流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呆在府里,呆在锦儿身边,她怎么不是黄花闺女。”
那边吓得心脏乱跳的全妈妈差点晕了过去,听到娄锦这话,她一双眼死死盯着流翠。
流翠愕然,心里却异常沉重。
“我是男人,她是不是处子之身,我会不清楚。”娄阳嫌恶的目光扫了流翠一眼,那一眼,让所有人再次盯着流翠,好似要把她拔了一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