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继续航行,侍卫们极力保持着船身平衡,雨水刷地迷了人的眼。
墨发贴在顾义熙的脸侧,他平静的凤眸陡然一眯,目光直直地射向远处的一处河岸。心头被剧烈一震。
前方的河水浑浊不堪,巨大的泥石流冲出河道,污浊之中依稀可以看到几个茅草屋的痕迹。河岸两遍二三十人向分向奔跑,不时看到有人被卷入泥石流中,冲入河里。
尖叫和哀哭的声音此起彼伏,有的百姓跑到了安全的高地,怔怔地看着这场大雨侵吞了他的家园,后蹲下身子,恸哭地望着亲人被那泥石流吞没。
“救命啊!”有个妇人抱着孩子身子却渐渐沉下去,她高举着襁褓里的孩子,一双眼睛无助又惊慌地看着四周。
眼看着那泥就要淹过她的嘴,有人见那一幕,惧怕地掩住自己的眼睛,不敢看那被生吞了的惨烈样子。
心惊胆颤的尖叫此起彼伏。
“靠岸,快。”顾义熙深吸一口气,目光剧烈地挣扎,一双大掌握地死紧。
船缓缓靠到那泥石流附近,泥石的冲击力让船身陡然晃了下,侍卫们脸色一白。奋力压住沙袋才勉强稳住船。
妇人的救命声终于被吞没,孩子的啼哭越来越大,好似知道娘亲已经殁了,那声音听的人心头颤地厉害。
一道绳索挥下,锁住妇人的手。
刘韬和几个侍卫缓缓上提,生怕用力一大,绳子就断了。
山腰上的百姓不由得都朝这边看来,他们的眼睛亮亮的,嘴唇微微地颤抖,目光盯着那绳索,身子微微朝前趴在地面上。一双双眼里都闪着希冀。
“你们几个到岸上去,把船上的绳索带下去。”顾义熙话一落,侍卫们应是,从船上飞跃而下,落在了安全的地方。
几个百姓见状,纷纷不跑了,不知道谁自发说了句,“山上有竹竿,大家都去拿来救人。”
听了话,百姓们往那山腰方向而去,侍卫们眼一定,抛开绳子,朝一个个露出半截身子的人抛去。
顾义熙凝视着这一幕,目光尤为沉重。他看向前方的沙家村,双手一扣,船杠上多出了几道凹痕。突然,他身子一跃,月白的身影掠过河面跳到岸上。
刘韬惊道:“主子?”
“你在这救人,我去沙家村。”顾义熙看了下远方,目光微微闪了闪。一个大汉走了出来,神情惊讶道:“这位相公要去沙家村?这可使不得啊。”
对上顾义熙略显疑惑的眼神,他道:“我就是从沙家村过来的,听说沙家村整个村都被泥石给吞了,我这不是先走,怕也没命了啊。”
顾义熙一震,身子不由得一颤,高昂的身躯僵立着。
“哎,去不得啊。”那大汉的话未落,眼前的白衣男子已经远在十米外,朝那沙家村而去。
刘韬惨白着脸,见下方的妇人被拉了出来,隐约能听到她的咳嗽声。
孩子的哭声小了,许是哭久了,竟还打了个响亮的嗝。
有个男子在岸上大哭,“娘子,娘子,我在这里。”
那妇人两腿无力蹲在船头,朝他挥了挥手,眼泪却是扑簌扑簌落下。
刘韬朝岸上几个侍卫看了眼,命人把那妇人送下船,立刻道:“避开泥石,到沙家村。”
“是。”
风越发大了,不知道是雨水冲刷还是大风刮起,一声巨响,刘韬他们朝声源看去,只见帆上那杠好似要断了,摇摇晃晃。
随即船身剧烈摇摆。
“头,快把船靠岸吧,否则这船很快就翻了。兄弟几个撑不住。”
刘韬深吸一口气,见三皇子已经走远,心几乎提到嗓子眼,三皇子莫要出什么事啊。
“靠岸。”
几个受救的百姓围了过来,直问:“敢问恩公大名?”
“三皇子。”刘韬说完,留下一堆瞠目结舌的百姓,闪身朝那沙家村的方向而去。
沙家村是广天河一带最为贫瘠的地方。这里的土地太过松软,一年收获的粮食也尤为少。所以官府都这一村征收的粮食税亦是最少的。
只没想到,这一场大雨,还不等他们到达沙家村,这儿就被泥石流淹没。
河面上漂浮着几具尸首,有些看不到的怕都被带入河底了。
顾义熙看着这一幕,倒吸了一口气,双眼却凝望着村口的那一株石榴树,开始寻找些许上好的碧青衣料。
一眼过去,只能看到浑浊的黄泥。
久了,就连他的眼睛都快累了,眼眶微微地发起了热,他高大的身躯好似要在那望成一尊雕塑,突然,一抹碧青色的衣角浮现在沙泥上,他右手一挥,绳索在泥面上狠狠打了下,却够不到任何东西。
见那绳索躺在泥面上,顾义熙的心陡然一沉。
见那上头漂浮着一根长杠,绳索变了方向,把那长杠一挑,收入手上。把那碧青色的身子往上一勾,却发现那身子越发远了。
而那抹碧青随着泥石朝那河里冲去,最后满眼只能看到望不到边际的浑浊的黄!
“娄氏阿锦!”他喃喃地唤着。
这几位空旷的天地,好似更静了。听不到任何哀哭,听不到尖叫。耳边只有那潺潺流动的河水,更多的,是他耳畔里,靡软可人的声音。
“帮是不帮?”
“因为我能找的只有你。”
“娄氏阿锦会记得你。”
他撇开头,鼻尖微微的一抹酸意,眼眶灼热地难受。
木棍子在他手上生生被拧成两段。
刘韬到达的时候,心惊胆颤地看着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