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口里黑皴皴的,光线微弱,几乎什么都看不见。
倒塌的二层民房几乎将温娴那辆红色的小轿车完全掩埋,此刻在外面看来,那就是一片废墟。
孟青抱着热水袋和保温壶跑过来,“霍总。”
霍止寒没有伸手去接,洞口太小了,连他的一只拳头都塞不进去,根本不可能塞得下保温壶和热水袋。
“消防队呢?消防队还没来吗?”
他冲着孟青大吼。
孟青吓得打了个激灵,“已经在催了,这儿没有信号,又被埋得这么严实,消防队或许是开过去了也不一定,崔干事在路口等呢。”
霍止寒却登不了了,他徒手扒拉着那些碎石和砖块,原本就被冻僵了的一双手很快被碎石块划伤,血都流了出来,他却像是完全没有任何知觉似的,机械麻木的翻着那些碎石块。
孟青知道劝不住,只能折返回车里找工具。
崔干事拿了锄头和铲子赶了过来,一边帮忙铲雪和碎石一边小声的询问,“这里面埋着的究竟是谁啊?跟霍先生什么关系,霍先生怎么疯了似的?”
孟青抓着铲子,费劲的铲开碎石,呼出来的白气模糊了双眼,“那是霍总的命。”
温娴就是霍止寒的命。
霍止寒拼命的挖着那些碎石块,眼眶通红。
温娴是什么时候想起自己的身份的?
六年前吗?
她离开江州的时候么?
一个人背负所有真相的她,过得该有多崩溃,这六年她究竟是怎么过得。
“阿娴!你别睡!”
霍止寒冲着车里嘶吼,声音沙哑,眼泪啪啪的直往废墟上掉。
车里已经,没有任何回应了。
霍止寒惊慌的喊了好几声,“阿娴!”
“阿娴!”
巨大的恐惧宛如潮水席卷而来。
“霍总,里面没有声音了么?”孟青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挖!继续挖!”霍止寒颤抖着落下这一句话,看孟青的眼神仿佛要杀人。
孟青狠狠地打了个哆嗦,不敢懈怠,拼了命的继续挖那些砖块。
大雪纷飞,仿佛要将这个世界一同埋葬。
不知道过了多久,红色的消防车终于抵达,闪烁的急救灯中,消防队将坍塌的房屋屋顶承重用起重机吊了起来,终于露出了下面被一棵大树压住的红色小轿车。
温娴被抬上担架的那一刻,霍止寒膝盖一弯,‘砰’的一下,忽然跪倒在雪地里。
“霍总。”
孟青忙不迭的扶住了他,“霍总你没事吧?”
霍止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强撑着脚步跟着上了救护车。
一路上,他死死地盯着担架上的女人,一双眼睛像是熬了无数个日日夜夜一样,红的过分,下一秒就能迸溅出血来。
温娴睡得昏沉。
感觉有好多年都没睡过这样一个昏沉的觉了。
周围白茫茫的一片,像是雪地,但是又不冷,她环顾了一圈,认定了这就是人死了之后的天堂。
她这辈子也没做过什么坏事,死了以后应该是有资格上天堂的吧?她这么想着。
还好,临走之前把该说的话都说了。
告诉了霍止寒她早就想起来自己是小玲,所以他就应该明白,她的所有谅解都是以小玲的身份谅解的。
解铃还须系铃人,所有的一切追根究底都是在她,所以也该由她来亲手结束。
唯一遗憾的是没能看到两个孩子长大,也没能看到蒋楠楠结婚,还有司景,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不要再继续错下去……
正安心的接受自己已死的事实呢,温娴的耳边忽然传来对话的声音。
“没什么事情,就是被冻的太久了,肌肉受到了一些损伤所以可能会出现肌无力的状态,休息几天就好了。”
“她头上受了伤,那个没事吧?”
“片子我看了,只是轻微的脑震荡,不碍事。”
“谢谢医生”
“……”
温娴猛地睁开眼,迎接她的是医院白花花的天花板。
“咳……”
她试图说话,却被忽然灌入的空气呛了一口,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咳。”
霍止寒闻声赶来,欣喜不已,“阿娴,你醒了!”
温娴怔怔的看着面前的男人,“我没死么?”
“别胡说了,医生说你只是被冻伤了,之所以睡这么久是因为你太累了,连着开了二十几个小时的车……”
听到这话,温娴的嘴角僵了僵。
所以她刚刚只是在做梦?
从什么时候开始做梦的?全都是梦?她跟霍止寒留遗言的那段也是梦?
“那个,我是怎么到医院来的?”
“消防队及时赶到。”霍止寒给她盖好被子,“你现在在泸州的市医院,这儿条件简陋,但是给你治点冻伤和轻微脑震荡还是绰绰有余的。”
温娴松了口气。
是消防队救了自己就好。
她试图从病床上爬起来,奈何身体不受使唤,根本动不了。
霍止寒按住了她,“别乱动了,医生说你肌肉受损,需要休息几天。”
温娴咬着牙,“可是我……我要去上厕所。”
霍止寒皱了皱眉。
“我快憋不住了!”温娴都快把嘴唇给咬破了,“给我叫个护士吧!”
霍止寒忽然掀开被子,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温娴惊呼了一声,却又怕被摔着,不得不勾住了他的脖子,“你干什么?你放开我,叫个护士就行了!”
霍止寒直接将她抱到洗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