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娴的身体一直都不太好,八岁那年的一场山火后,尽管劫后余生,但还是伤及了身体的根本,除了被烟熏坏的嗓子之外,一直都有轻微的哮喘,呼吸道一类的疾病,只是她平时很少跟别人提起。
氧气不足的地方,她去不了,稍有不慎就会窒息。
霍止寒只是被烟熏得难受的时候,温娴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正常呼吸了,力气一点点从身体里抽空。
她一直在死撑着,只要一直跟霍止寒说话,就可以让他有更多求生欲,他能坚持更久,也许能找到出去的路。
就像二十六年前一样。
霍止寒抱紧了温娴,在烟雾中摸索,看到两棵参天古树的瞬间,他被烟气熏红的眼睛都亮了,欣喜若狂。
“阿娴,我找到路了。”
“我们沿着这条路一直往下走,就是你家。”
“阿娴,醒醒啊。”
霍止寒一边抱着她一边疾步往山下走,这条路这几天他和温娴走了好几遍,即便看不清楚前路,他也知道希望就在前面,只要下了山,一切就都好了。
温娴的手忽然从霍止寒的脖颈上滑落。
“阿娴。”
霍止寒的声音猛地抖了一下,停下了脚步。
“阿娴!”
任凭霍止寒如何喊她,她都已经没有反应了。
他加快了脚步往山下走,可迎面的却是火舌,热浪几乎是朝着他们冲过来的,炙烤着脸颊,挡住了下山的路。
霍止寒没想到,这条下山的路也被火封死了。
温娴已经昏迷不醒,显然已经坚持不了了,霍止寒剧烈的咳嗽着,伴随着剧烈的疼痛,他脚下一滑,抱着温娴摔了下去。
“阿娴!”
温娴躺在地上,一点反应都没有。
霍止寒眼眶赤红,“阿娴!”
他仍然不死心,试图把温娴抱起来。
一氧化碳的摄入导致的晕眩让他连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他试了好多次,手臂却没有任何力气,根本无法抱起温娴。
霍止寒忍着咳嗽环顾了一圈,到处都是滚滚浓烟,即便他能坚持到找到出口,温娴也坚持不到了。
看着怀里一动不动的女人,霍止寒忽然冷静下来。
他抱起了温娴,轻轻地亲吻着她的额头,声音沙哑的像是被沙子洗过的一样,“别怕,我不会像那年一样丢下你一个人的,我陪你,永远陪着你。”
火舌朝着他们的方向蔓延开来,所到之处,枯叶瞬间化为灰烬,霍止寒却视而不见,他将怀里的人抱紧了,这是他这辈子最珍视的人,至死不渝。
霍止寒做了一个梦。
二十六年来,他做的最多的梦就是那场山火。
火把整座山都烧的沸腾,火舌在他们的身后追赶,他手里拉着一个小妹妹,瘦弱的很,一双眼睛却漂亮的像是泉水,干净透彻。
他们跑得飞快,但还是摔了一跤。
“哥哥你快走,你快走!”
“小玲!”
每一次,那场梦都会以一身冷汗的惊醒作为结尾,而梦里面,他最后松开了小玲的手,眼睁睁的看着她从山坡上滑了下去,而自己无能为力。
可这一次不同。
他紧紧地拉着她的手,即便是火烧了过来,他也不肯松开。
“我的命是你救的,要走一起走,要活一起活。”
这条命,二十六年前就该还给你的,阿娴。
——
温娴是被胸腔的沉重憋醒的,宛如一个溺水的人,睁开眼的瞬间,猛地吸了一口气,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脸上戴着氧气罩,已经上了呼吸机。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她的耳边忽然响起一道女人的惊呼声,刺耳的很,导致她根本没听见对方说了什么,耳朵还被刺了一下,嗡嗡的。
紧跟着,床边忽然围了很多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她眼前模模糊糊的,好像可以看得清楚,又好像是模糊的,看不大清楚。
“克瑞丝!”
“妈咪!”
“姐!”
不知道是那一声拉回了她的三魂六魄,温娴猛地看清了眼前的人,第一个看到的是哭成泪人的蒋楠楠,眼睛跟核桃一样,差一点一眼没认出来。
“好像醒了,清醒了。”
陈竞抓着何莹的胳膊,“姐醒了。”
何莹也哭了,一个劲儿的擦眼泪,“醒了就好。”
“克瑞丝,你知道你睡了多久么,你吓死我们了!”
蒋楠楠抓着她的手,手劲儿大的都把温娴给掐疼了,她皱了皱眉,想要吐槽一下,可惜被呼吸机限制了发挥。
“姐好像要说话,”还是陈竞反应快。
蒋楠楠忙凑过去,“你要说什么?你说,我们听着。”
温娴努力了半天,憋出一句,“管子……”
“管子,什么管子?”
蒋楠楠挠着头,一头雾水,“什么管子。”
何莹忽然尖叫了一声,“蒋楠楠!你压着姐呼吸管了!”
一听这话,蒋楠楠几乎弹起来,又是愧疚又是尴尬,“对不起,对不起,我太激动了没注意,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啊,你躲开点儿,回头没被火烧死,再被你压死了!”
何莹气的发抖。
这一屋子老老小小的,盼了整整一个礼拜才盼的温娴苏醒过来,蒋楠楠倒好,醒来第一件事压了温娴的呼吸机管子,要了命了。
这边温娴还有话要说,有气无力的。
“姐,你还要说什么?我听着。”
何莹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