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无际的沉寂,让跑车内的两人各据一方。
顾双城的右手仍旧搭在车窗外,越向前开,湿气就越大。
远处的郊区仿若腾起了一抹薄若素纱的浅雾,袅娜着,弥散着,比天空中的云层还要令人厌烦,它们一起遮住了在这个点应该升起的骄阳。
言战依旧略微蜷缩着身体,额头靠在车窗上,她仍旧没有解开那层绿丝巾。
“你能开慢一点吗?姑姑有话和你说。”言战的语气僵硬又认真,但她仍旧背对着顾双城。
“……我不想听。”顾双城拒绝道。
“你又不知道我要说什么。”言战又说。
“就是因为我不知道你要说什么,所以我才不想听。”顾双城侧头,再次踩下油门,跑车在高速公路上飞驰,言战抓紧安全带,又再次陷入沉默。
“开慢一点,听姑姑把话说完。”
“我不想听。”
“双城,听话,姑姑只是想告诉你……”
“我说了,我不想听。”顾双城的右手食指抵在唇上,她好奇的盯着言战的背影,呼吸在渐渐的急促,“我不想听,姑姑,我不想听。”
“对不……”
“我不想听!别说,别开口!”顾双城陡然意识到了什么,这是她原本盼望的话,但现在却惊飞了她心头的一只鸟。
这只鸟的名字叫原谅。
“这样很好。”顾双城把右手搭在方向盘上,她看着自己的双手,又说:“你累了,就睡一会儿。”
“我冷。”言战又说,但她又忽然发现自己的语气多么怯弱,那些呼之欲出的话被她生生咽了下去,她的两个大脚趾又抵在了一起,既后怕又自嘲,她说了这两个字便不自然的顿了顿。
“哦。”顾双城脱下自己的外套,搭在她的身上,“睡吧。”
++++++++半++++++++++++++++步+++++++++++++++++++作++++++++++++++品++++++++++
郊外的空气,深深吸一口都满含着微凉的水汽。
一滴冰凉的晨露从英挺的鼻尖滑落——
顾双城又深深的吸了一口这湿漉漉的水汽,不自觉的吞咽着这空气里的勃勃生机。
接着——低头“锁啦”一声,拉上了裤子的拉链,利落的系好皮带,在荒芜的深绿色草丛里慢慢向前走。
草丛有一人多高,草尖高高的对准了天空。
四周出奇的安静,甚至没有鸟叫和虫鸣。
这个清晨来得很晚,但可能再也不会来了。
因为跑车从高速路下来的时候,半片天空都被乌云遮盖住。
骄阳再也无法像平时那样,从云层里钻出来。
这是个阴天。
顾双城仰头,又整理了一下衣领,和乱糟糟的刘海,将弄湿弄乱的刘海直接撩了上去。
出了草丛就正对着公路,来回穿梭的车并不多,且大多都是匆忙的大货车。
拿出裤子口袋里的打火机,她低头,点了一根烟,深深的吸了一口。
光穿着t恤有点冷。
抽到一半的时候,她又走回了深绿色的草丛里。
她的上身穿上了刚才她脱给言战的外套,嘴边只剩下一个烟蒂。
扔掉烟蒂,顾双城低头整理了一下有些褶皱的外套,她侧头,向草丛里望了一眼。
仅仅一眼。
她便走上高速路,越过铁栏杆,很快就走到了高速公路的另一端。
高速公路这一端也是草丛,她扒开草丛,大步的走了进去。
双手插在裤兜里,她低低的吹起了口哨,不成调也不成曲,透着一丝孩子般促狭得逞的快意。
一米七八的个头,在草丛里只能看见她目光直视向前的侧脸。
那双笔直修长的腿,迈着大大的步伐,很快就走到了一个废弃的工厂外。
空旷的旧厂房里传来了男人的哀嚎声,还有拳脚相交的斗殴声。
“还没死。”顾双城踢开落在脚边的石头,看向那个被揍得面目全非的男人。
不仅面目全非、灰头土脸,还一脸的淤青血痕外加碎玻璃碴。
顾双城看向旁边两个破裂的酒瓶,开口道:“说了不要用酒瓶,弄得血肉模糊的,真倒胃口。”
“双城,你终于来了。”张欣宇有些害怕的凑到顾双城身后,说:“就是这个男人,一天到晚跟着我,他说,是姜威派他跟着我的。”
“是啊,姜威出狱了,很多人都出狱了。听说白山现在好乱,幸好我们都出来了。”
说话的几个男女是张欣宇的手下,换句话来说,他们也就是顾双城的手下。
“出来了是好事。我们该恭喜姜威。杀人、强|暴、携带液体炸弹都能放出来,他老爸真的有一套。”顾双城蹲下来,拿起一个小木棍,捏住鼻子,戳了一下那男人的脸,“断气了,我就开车送你去火葬场,这里离火葬场很近。怎么样?”
“咳咳!咳咳!”原本假装晕倒男人睁开眼睛,冲顾双城磕头,说:“别杀我,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放轻松,别这么紧张。我就是开个玩笑。”顾双城看着男人的眼睛,“姜威叫你跟着欣宇,为什么?”
“……我家少爷,我家少爷他……他说,只要跟着张小姐,就能找到你。”
“噢。找我干什么?”顾双城又问。
“把你绑架……绑架到姜家。”男人磕磕巴巴的说,顾双城的笑意越甚,他的后背就越凉。
“绑架我?”顾双城瞪大眼睛,指了指自己,又无辜的看向张欣宇和其他人,“为什么?既然出来了,一起聚一聚